最一开始,我也以为他病的蹊跷,还怀疑是有人在他身上动了什么手脚。
几次问了太医才知道。
他那是劳心虚耗之症。
活生生被大齐和匈奴的战事拖出的病。
百年纷争,难分胜负。
哥哥夹在父亲家书的信上说,北境连年战乱,早已是人间炼狱。
饿殍遍野,堆骨如山,血流飘杵,寸草难生。
百姓苦战久矣。
穷兵黩武不是长久之计,这仗再打下去,迟早是玉石俱焚,两败俱伤。
「我?不该谋害他?」
赵婉儿像听见什么滑天下之大稽的可笑之词,捧腹大笑。
笑到剑落到地上而不自知,笑到弯腰不能自控而眼泪夺眶而出。
「哈哈,你们都以为他爱惨了我是不是。」
「他不爱,他谁都不爱,他只爱他自己!」
「可那又怎样,我可是熟知千百年历史的人,流芳百世,名垂千古,试问哪一个帝王能抵挡住这种诱惑?」
「他可以不爱我,但我要的一切他必须给我!」
像是被什么刺激,赵婉儿冲回至龙塌。
一瞬,温柔似水,轻抚上楚忱苍白的侧脸。
一瞬,又狠辣狰狞,拼命摇晃起楚忱软摊的身子。
我方才明白。
无时不得意满满的赵婉儿才是那只可怜虫。
由爱故生怖,由爱故生恨。
既得不到,那便要毁掉。
「所以你的儿子......」
一个大胆的念头,陡然萌生。
我难以置信。
「没错,崔筠婵,你再不服又怎样,你注定要是输给我的。」
「我的儿子,楚琅,乃是大破匈奴、开疆拓土的千古一帝!」
「楚忱呕心沥血一辈子也没占据的河西塞道,我儿子,唾手可得!」
「历史就是历史,谁都改变不了......」
指节发白的长指,再次锁住楚忱的咽喉。
又狠又猛。
不等我反应,尖锐的护甲尖已经刺进去。
疾步上前阻止。
却没想。
「谁都不能!」
伴随着赵婉儿决绝一声惨叫,寒光凛然的御剑毫不拖泥带水,贯穿了她的胸膛。
亦如前世。
唯一不同的,是执剑人。
强弩之末的楚忱,拼劲最后一丝力气,杀掉了他奉为神祗又宠爱半生的女人。
鲜血染地。
赵婉儿一身华服贵不可言,却被放眼的猩红沾满,显得无比讽刺。
震愕的眼角留下最后一滴泪水。
翁颤的唇瓣,诉斥着不甘。
最终,她没能发出一丝声响。
但我知道,她想问什么。
知我意,感君怜。
你是否......真的爱过我?
32
王奇没让人失望,三个时辰,控制了整座皇城。
持剑又满身血污冲进来向我禀报时,楚忱才相信,我是真的谋逆了。
「崔筠婵,朕待你不薄!」
许是回光返照。
适才楚忱苍白如纸的面色,眼下,竟红润不少。
「陛下是指皇后之位吗?那请陛下即刻废掉臣妾。」
「臣妾之所作所为,无不是为了与陛下不再有任何瓜葛。」
他拼命支起的身子,落回去。
诧异的看我半晌,才问。
「你......恨朕?」
也对,毕竟在他眼中,我这种受礼教熏陶约束的世家女,和离经叛道的赵婉儿是不一样的。
一点恩赏,一丝垂怜,足以让我感恩戴德。
「陛下,错了,臣妾不恨。」
我泰然落座于塌旁,撩起平静如水的眼波。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但自臣妾腹中孩子被杀死的那一刻,陛下就该想到,臣妾当有一日,会厌了这皇后的头衔。」
「你如何知道......咳咳......」
龌龊心思被挑露,他羞愤急咳。
看着当真难受。
我好心的想替他顺顺气,一把被他挥开。
「朕不后悔!要怪,就怪你姓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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