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来好性子，却也执拗。

前世丧子之痛，我吃定了是某个不安分的妃子觊觎太子之位，做下这不轨之事。

楚忱迟迟不给我说法，我以为他心生二意，意图包庇。

人前人后多少次，我始终淡淡的，没给他任何好脸色。

只是想试探他心里还有没有我。

他却以为我仗着日渐繁盛的崔家，不把他放在眼里，嚣张跋扈。

重活一世，没了不该有的心思。

自然而然，我所有的分寸，把握的刚刚好。

「太后突然西驾，你思及父母也是人之常情。」

短暂愣神之后，楚忱将我虚扶起。

触及我手腕一片寒凉，眼底平添起愧疚。

停灵足足要七日。

跪至子夜，宫人不约打起瞌睡，身侧的楚忱突然开口。

「还疼吗？」

养神的眼皮错开，我凝视起面前快燃尽的火盆。

矮坐下来，添了把纸钱。

「不疼了，就是心里放不下。」

他扣住我垂在身侧的手。

手心的薄茧，刮得我战栗。

但还是硬逼着自己忍下。

由着这双刽子手，做尽姿态，对着我不及谋面就被他狠心除掉的孩子，极尽哀怨惋惜。

「你是朕认定的皇后，朕，会给你个交待的。」

「不必了。」

不出意外，还是随手揪一个微末的嫔妃来顶罪。

那于我，毫无意义。

倒不如救一条人命，权当给孩子积德。

「怎么？」我拒绝的太快，话茬又硬又冷，楚忱松手，口吻一沉。

弓下挺直的背，我溢出眼底的痛苦，去看他。

「太后新丧，李家必然寻机要挟发难，这个节骨眼上，臣妾不想添麻烦了。」

轻颤的尾音，把无辜又委屈的劲儿，拿捏的极好。

果然，楚忱目光再度怜惜，更夹杂着心疼和亏欠。

「是朕无用，没保护好你。」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压下什么非涌上的情绪。

「这样吧，有什么心愿，但说无妨，待送了太后入陵，朕都满足你。」

3

楚忱赴皇陵的后一日。

我自偏门，坐着小娇，回了崔家。

上一世，我自入宫门，就再没回来过。

此刻望着正堂「流芳百世」的牌匾，禁不住怅然若失。

母亲正操持着哥哥的聘礼，见我突然出现，又喜又惊。

好一番讲清原委，将她安抚下，我开门见山。

「哥哥的婚事......」

若记得没错，所有的苦难，便是从这开始的。

国丧期间，攀亲结彩，那是大忌。

「就是先备下，不声张的。」

母亲连连冲我摆手。

眉眼处，掩盖不住的期冀。

「说远也不远，待太后的百日丧期一过，日子就到了，临跟了再准备，我怕来不及。」

也不怪母亲着急。

哥哥已二十有四，寻常人家的公子哥，这个年纪，嫡子两三个的不再少数。

而哥哥，仍是孑然一身。

上一世崔家覆灭，满门被屠，我才知道，哥哥接连仕途不顺，情路坎坷，竟全是因为我。

是楚忱，他容不得崔家再出一个权臣。

已经两次给哥哥定下的媳妇，不是身亡就是病重，母亲是怕了。

怕哥哥真有那克妻之命。

「退婚吧。」

埋头吹开飘来的茶梗，我冷下声音。

咣当一声脆响，母亲手里的茶碗，失手坠地。

「好端端的为何要退？」

话不知如何开口，我微垂下眼睑，保持沉默。

母亲心急如焚。

手心手背都是肉，他们既护了我，自然不能薄待了哥哥。

「你哥哥丢了两桩姻缘，多少人家不愿再把女儿嫁过来触你哥哥的霉头，这次是吴翰林，是看在跟父亲几十年的交情，才应了这桩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