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个时候，我大概已经安然无恙待在柳州了吧。

同母亲刺绣，同父亲书法。

再亲眼看着哥哥迎娶他心爱的女子，和美喜乐。

而淑妃她们......

按照前世的走向，楚忱的病情很快会加重，不出两个月，大限将至。

新皇即位当天，包括赵婉儿在内的所有嫔妃，全部都要殉葬。

所以那些个忧心哀愁、惶恐不安，其实......

根本就没必要。

不骗人的。

那场大火，会烧的又猛又快。

说不上来算什么、但对我就是很不一样的淑妃。

禁足时三天两头潜人送些吃穿用度的德妃。

因我夸了句手巧，就花了三月锈了万寿图送我的赵婕妤。

教育孩子无论何时都要敬我这个嫡母的王美人和刘才人。

还有......

所有人。

顷刻，都会被吞噬，灰飞烟灭。

我知道，她们不该死的。

但。

没办法。

我真的没办法。

凭我之力，能在皇权压制下护住崔家也是万幸！

她们......她们怎样，与我何干！

可心是怎么了。

怎么就不听使唤了呢。

尤其是多的要把我淹没的愧疚，使得我不敢再看她们一眼。

拼命喘着粗气抵抗窒息感，冲行李发泄。

一个两个竟还要帮我。

「滚！都给我滚！」

手边的东西悉数被我扫落。

她们被吓到，不约退开了好几步。

一张张真诚的面容，因我突如其来的咆哮，变得谨慎又小心。

我微扬起头，硬逼着眼里要涌出来的热流退回去。

「道乖者不以咫尺为近。」

「本宫和你们不是一路人，各自好自为之吧。」

终于，凤鸾宫，静了。

我滑坐在门槛上，看着飘零的黄叶不可逆势的顺风打旋飞舞，再轻飘飘的落在地上。

连个声响都没有。

内心的荒凉如决了堤的洪水，席卷而来。

我再压制不住。

放肆哀嚎一声，泪如雨下。

28

再不忍，我还是要走的。

凤鸾宫的宫人，早就被赵婉儿用各种理由撤走了大半。

剩下的也碍眼，我便都打发了去。

只留了宝珠一个。

她从小就跟着我，小我几岁，心里我一直拿她当妹妹。

上辈子，赵婉儿费尽心机想出各种法子打压我。

宝珠被她盯上。

也是这样一个幽森凄冷的长夜。

她一夜未归，次日清早发现人在冷宫旁边的废井里。

惊恐的双眼怎么都阖不上，身子早已冷透。

这一世，我再三告诫她，不许在赵婉儿面前出风头。

总算平安渡了那劫。

明日一早即可陪我一道出宫。

但出宫得有令牌和手谕。

我遣她去大成殿那边把东西请来，分明半个时辰不到就能来回的路程，此时天已经黑透了，却还不见人影。

我难免心焦。

踱至大门外，望着如深渊般洞黑的巷子尽头，没星点光亮，像异兽张着的血盆大口要把我吸进去。

我耐不住了，想去找她。

却不等我提起灯笼。

「娘娘......」

宝珠凄楚的喊声，自身后传来。

如榔头般，打在我后脊。

以为她是被人欺负了哪受了伤，但一回头。

竟比出门的时候，还要体面。

满头珠翠摇晃，华丽衣裙蹁跹，四人小轿抬着她连地都不挨。

唯独那张本该红润的小脸，纸一样寡白。

「恭喜娘娘，贺喜娘娘，伺候娘娘的宝珠被陛上开了脸，封了崔才人。」

一道随送回来的，是黄全。

见我手里的灯笼落在地上，燃毁了大半。

他没看见似的堆起笑，又补一句。

「皇贵妃娘娘安排了，着她就住这凤鸾宫，还让着奴才嘱咐一句，崔才人今非昔比，身份有违，明日就不能陪着娘娘一道出宫了，请娘娘自求多福，一路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