堇色继续着，“……小姐，都是婢子的错，您，您好好儿的……”泪水从她的眼里流出来，她知道这次可能逃不过去，宁愿用自己的命来维护这个小主子，生怕这时候对方做出什么不合时宜的事，便把所有的罪过都往自己身上揽。
季遥岑脸色苍白，巍然不动，十岁的孩子站在那，笔直的身板，冰冷的眼神，却让所有人都心生寒意。
刘氏似乎在她的身上看到了当年那个岑氏的影子，一如既往的清冷，高傲，不可侵犯。一股恨意和委屈铺天盖地而来，搁在膝盖上的手死死地揪着裙子。
季青眉道：“大姐姐，母亲说的是真的，她竟然在母亲的汤里下毒，你看母亲……”她有些哽咽。
刘氏握住她的手，紧了紧。
季青眉心领神会，向着老夫人哀哀地道：“祖母，大姐姐终究顾念主仆之情，要不，要不，您就饶了她吧……”
老夫人看着委屈乖巧的小孙女，看看温良的侄女，再看看那季遥岑那桀骜不逊的模样，气恼，嫌恶，让她懒得多看对方一眼。冷冷地道：“继续打，打死了为止，至于大小姐，如果她愿意看着，就看着吧！”
“是！”
其中一个婆子来拉季遥岑，“大小姐，这地儿血腥重，你还是避一避吧……”
季遥岑突然低头，狠狠地咬上了她的胳膊。
“哎哟！”她惨叫，想甩开，又不敢，叫起来，“老夫人，救命啊！大小姐，大小姐……”
“拉开！拉开！”老夫人气青了脸。
几个婆子丫鬟上前去拉，谁知道季遥岑如同一只暴怒的狮子，拳打脚踢，众人忌惮，不敢真的用力，一时间院子里闹成一团。
“这是怎么了！？”陡然一声暴喝，让众人都是一惊，住了手，却见季恒生铁青着脸大步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端木明湛。
婆子忙不迭地丢开季遥岑。
季恒生顾不得母亲的脸色，跨过去急声道：“岑儿，你怎样？”
季遥岑鬓发纷乱，脸儿涨红，眼睛赤色，喘着粗气，完全没有一个大家小姐的形象。她仰头，看着他，像是才认识他一样，定定地。须臾，嘴巴一扁，一颗晶莹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却倔犟地不让它落下。
这番欲语欲泣的模样将人的心都揉得碎了，不要说季恒生就是端木明湛也是心尖儿微微一抽。
季恒生心疼得厉害，不由自主地弯腰抱住了她，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柔声道：“没事，没事，有爹爹呢，一切都有爹爹呢……”
季遥岑身体僵了僵，没有挣脱。
这番情景让另几个人变了神色，刘氏露在外面的眼睛里露出哀伤，怨恨一闪即逝。
方青眉咬着唇。
老夫人脸色难看，僵直地坐着。
季恒生抚慰好季遥岑这才抬头看向几人，目光没有在刘氏的脸上停留，看着老夫人，沉声道：“娘。”
老夫人哼了声，道：“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娘吗？”
季恒生叹口气，道：“岑儿还是个孩子，娘何必和她计较？”
“你……”老夫人嘴唇哆嗦着，指着他说不出话来。
安嬷嬷想说话却被对方一个狠厉的眼神镇住了，低了头退到一边。
季遥岑抬起头，泪痕斑斑，扯了扯他的衣襟，再指指奄奄一息的堇色。
季恒生道：“别担心，爹爹用最好的药去救她。”向左右一瞪眼，“都是死人吗？还不快把人抬下去找郎中好好看看！”
“是，是……”几个家丁忙着抬了个软椅来将堇色小心地抬走了。
“爹爹！”季青眉叫了声，指着堇色，委屈还有不甘心，“她把母亲害成这个样子，您就这样饶了她吗？”
季恒生不耐烦地道：“你母亲不是好好的吗？什么事至于要人的命？再说，事情还没有查清楚。”
季青眉跺脚，道：“爹爹不公平！我明明看到是她，昨晚上我去厨房找吃的，看到她从厨房出来，不然，你问端木家哥哥，他也看见了是不是？端木哥哥？”她转向保持沉默的端木明湛，满含期待地问。
她美而娇，即使不过十岁，那盈盈然的大眼睛灵动清澈，让人不由地心生怜意。
昨晚，她心疼弟弟偷偷去厨房找些吃的给他送去，却没有想到遇到堇色正和端木明湛说话。本来她没有太注意，直到早晨得知刘氏因为喝了汤中了毒，全身奇痒的事生了怀疑，而一直以来，她怨恨季恒生的偏心，嫉妒季遥岑独宠，更将母亲和自己三人受到的冷落归罪于季遥岑，所以在老夫人面前扮乖讨巧就是要借势将对方压倒。
可惜，季遥岑聪慧警醒，做事滴水不漏，明明知道有些事是她所为却无可奈何，就是老夫人想要抓她的把柄也很难。
她不清楚这个远道而来的贵客到底是怎样的身份，但是从季恒生对对方的态度她知道这人地位甚高，所以，她要赌一赌。
她凭借的就是外表的美丽和乖巧可爱。
所有人都目光都看向端木明湛，季遥岑也看过来，唇微抿着。
端木明湛揉揉鼻尖，笑笑，一时间没有说话。不得不说季家二小姐是聪明的，小小年纪就知道将祸水东引。他眼睛的余光瞥到季遥岑的目光，虽然平静如水却隐隐有丝紧张，他突然起了逗弄之心。
他蹙眉，似乎有些难为。
老夫人舒了口气，道：“家门不幸让公子笑话了，不过事关重大，还请公子说出真相，不能让那些坏了肠子的东西害了方家还不知。”
“母亲。”季恒生皱眉。
端木明湛笑道：“老夫人言重了，想必二小姐看错了，昨晚在下不曾见过任何人。”
季青眉愣然，没有想到对方竟然都不承认与自己见过面，反倒显出自己故意说谎，有攀附诬陷之嫌，众目睽睽之下，不禁羞窘至极，眼圈一红就要落泪。
老夫人与刘氏是相信她所说的，只是对方身份高贵哪能容得自己怀疑质问？自己感觉落了面子又不能发怒，将怨怒都转向刘氏，斥责道：“你是当家主母，遇到事自个儿多思量些，免得胡乱处理而落了人口舌。”
刘氏一直做低伏小，闻言委屈至极，只得诺诺应着。
于是，一场闹剧便草草收了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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