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时的眼神想必决然极了,他罕见地松了手:
“何病。”
“是纵马小公爷的病,药石无医的......”
他不记得什么纵马小公爷,直到我提醒:“落红。”
他深吸一口气,掀开我的衣裾,看到触目的红。
我瘪着嗓子:“我不知还有几天活,我不想死在宫里,我想再见我娘一眼。”
尹仲眼眸发深,我看不懂。
他不再掐我脖子,大手按着我抽疼的小腹,一丝丝温暖隔着衣襟传来,我好受了些。
“你死不了。”他说。
我摇头:“没用的。流血不止,我自己知道。死之前能让我吃颗糖吗。”
尹仲似乎被我给气笑了:“陛下,你不会死,但不能再这样蠢下去。从明日起,我会教你读点书。”
读书才能明理,很多周围人教不了的东西,书上都有记载。
比如女子和男子究竟何处不同,又比如尹仲为何要人为我缠胸。
我从前长在农家,不到五周岁就下地干活,后来又进了宫,整日被皇子辩咒骂鞭打,更无人教我些道理。
我竟懵懂长到如此年纪。
后来我回想那时蔫在马车里的情形,也恨不得把自己掐死算了。
5,
尹仲不喜欢经书诗文,更对历朝史官写的正史嗤之以鼻。
他教我的是我从前没听过的什么墨家、法家之学,讲刑农工等等。
我出身农户家,他教我的倒和我从前在宫外的生活知识对得上,因此我还真对读书生出了些兴趣。
只是他不太有耐心,我若听不懂,他心情好时能再解释多一遍,大多时用竹书敲我的脑袋:
“放到军营里,这等蠢材我早拔了他脑袋。”他恶狠狠地吓唬我。
好在他也不会每日都有时间来敲我,有时要去练兵,有时要议事,还偶尔有漂亮的宫女给他送点心,不小心往他身上扑。
这种时候他便打发我回寝殿。
我虽脑袋不灵光,如今也识得几分道理,大概知道怎么回事,绝不再半夜摸过来扰他好事。
我读书的消息很快传了出去。但文官们说,帝王勤学是好事,只是不应与摄政王学。
摄政王出身西凉,混有羌族血脉,不说夷狄,也绝非能懂中原文化之人。
这些话他们不敢当着尹仲的面说,却在下朝后与我宫中“偶遇”,说与我听。
而我是断不会被他们怂恿的。
我自读书后,尹仲同意宫人每日给我一颗糖。
若读到深夜,我还能享用一份酒酿丸子、或是桂花糖羹,作宵夜。
他们能做到吗。
他们想要我远离尹仲,有本事就自己去革尹仲的兵权,跑来找我让我出头,我可不傻。
拒绝之后,他们对我这空架子帝王不抱希望。一日,御史突然说传国玉玺找到了。
传国玉玺,从始皇帝统一九州之后,便作为天子象征,在各朝历代皇帝手中。
直到前朝覆灭时,失落于民间。
如今玉玺找回,这是天大的吉兆,就连尹仲也不得不重视。
“传国玉玺失落百年,陛下登基不足三年便找回,难不成你真有龙运。”他双手抱胸,调侃地看我。
“......要真是龙兴之运,那我兴的也是仲叔的运。”我谄媚一笑。
“我怎教出个狗腿子。”他刻薄得很,“又想要什么。”
“桂花羹。”
我怕他是怕他,但讨好他也并非只为食物。
如今我也学了不少,前朝少帝被丞相架空后,妄图夺回兵权,死的时候还不满16岁。
6,
吉日,太史令于城郊祭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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