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雪夜,格外寒冷,格外凄凉。
阴森森的义庄中,迎来了两位特殊的客人。
宁允之敲开守墓人的门,破败的小木屋中只有一位形容枯槁的老人。
他用污浊的双眼缓慢扫视过门外的两人。
宁允之问:“老人家,今日刑场上的……人,可是已经送来了?”
老人默不作声,只是朝着他伸出一只颤巍巍的手。
沈安宁不知这是何意,但宁允之已经是颇为熟络地摸出钱来放在老人手中。
老人掂量掂量手中的碎银,示意他们跟他进入屋中。
到了屋里,老人随手一指。
“就在那儿,还没来得及下葬。”
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宁允之下意识地想要捂住沈安宁的眼睛,可是她已是泪流满面扑到床前。
“姐姐!”
她有什么不敢看的?
姐姐是因为她,才落得这个下场……
床上,头颅与身体已经身首异处。
宁允之不忍再看,只得好声问老人:“不知可否将头颅缝好……”
老人吸了口烟枪,又朝着宁允之伸出手。
宁允之掏出一锭银子放入他的手中。
守墓人默然,掂着手中的分量笑起。
收了钱,揣进口袋,用烟杆敲了敲门框。
“倒是个实诚小子,此去二里地有一家棺材店,去买副好的棺材来送她下葬吧。”
说着,抽着烟进了屋内。
宁允之不敢耽搁,连忙骑马往棺材店赶去。
屋中,老人将沈长乐的头颅与身子拼到一处,用针线细细地缝合起来。
沈安宁去外面打来一盆井水,烧热之后,用帕子沾着水为姐姐擦起沾满血污的面容来。
那张面容十分平静,若非毫无血色,就跟睡着了无异。
沈安宁哽咽着问:“老先生,可有胭脂水粉?”
她知晓很多停放尸体的地方都有为死人上妆的习惯。
她希望,自己的姐姐,就算是走……也能走得体面。
哪个女孩子家会愿意自己满身狼狈呢……
大约是看她可怜,守墓人倒是没有为难她。
缝完之后,他收拾好针线,转身进屋,不一会儿,便拿着一幅妆奁回来。
沈安宁忙不迭地道谢,打开妆奁。
到底是用于给死人化妆的东西,对比起官家小姐所用的,这个妆奁还是太简陋了些。
可沈安宁仍然画得无比细心。
“姐姐,你还记得吗,小时候,我们经常偷娘的胭脂化妆……”
“我画的可丑啦,你也不跟我说,害我被娘笑话……”
“我那时觉得姐姐可坏啦,但是一想到我趁你睡把你的眉毛描粗,你醒来后也没有怪我,我又觉得姐姐是宠我的……”
她细细地为沈长乐描眉,说着说着,眼泪倒豆子一般簌簌地往下掉。
“姐姐,那个时候,安宁好开心啊……”
“我好想……回到小时候啊……”
“为什么,一切突然就变了呢……”
她哽咽着,用手指沾上朱丹,点上两瓣苍白的唇瓣。
宁允之带着棺椁与寿衣回来,沈安宁已经为沈长乐上好了妆。
她用粉遮掩了沈长乐颈上的伤痕。
乍一看,唇红齿白的人好像真的睡在那里。
只要轻声唤她,就能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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