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好。

有些东西确实要说清楚。

咖啡店里，江敏穿着朴素，素面朝天，与记忆里时髦精致的形象大相径庭。

她局促地对我笑了笑，小心翼翼道：“熙熙，这么多年没见了，你已经出落得这么漂亮。”

我看着窗外，淡声道：“回来找我们有什么事？”

她就红了眼眶，哭着把这几年悲惨的境遇断断续续地倒了出来，说到最后，泣不成声。

我安静地听着，不置一词，等她说完后，平静道：“所以到底为什么回来找我们？”

她哭声一滞，愣愣地看着我，然后又开始抹眼泪：“熙熙，我知道你怨我。可我当时也是没办法。那个混蛋说不想带你，带了你就连我也不要了。我真是没辙了才——”

我极轻地叹了口气：“所以是有什么事要找我们呢？”

江敏有些欣慰地看着我：“你和然然都是有出息的好孩子，考上了重点大学，未来前途光明。我这些年虽然过得不如意，但现在有你们，心中总算有点慰藉。”

“你现在应该工作了吧？然然还在上大学。我听姐说你们在外租了房子，平时你工作忙，然然学习也辛苦。我想着回来以后就不走了，就和你们住一起，也方便照顾你们。”

我觉得脑壳有些疼：“不行。”

她愣了愣，看着我讷讷道：“怎么？”

我看着她，平静果断：“我不想和你住一起，更不想以后天天见着你。”

她脸色微变，急道：“熙熙，我是妈妈。”

“你不是，你是你的那个莫须有儿子的妈妈，不是我的母亲。”我抿了一口咖啡。

她看着我，眼泪汪汪：“熙熙，妈妈这些年过得很辛苦，你就一点也不心疼妈妈吗？你小时候多懂事啊，我和你爸动手时，你总是护着妈妈的，你不记得了吗？”

我终于开始正视她，挺直了腰板，一字一句道：“你这些年过得哪里苦了？不就是早出晚归打工了吗？谁不是这么过来的？”

“当年你读书时，大姨既要供你又要补贴家里，每天累死累活，辛苦那么多年，除了一身的病，什么都没留下。”

“后来你和那个男人走了，把我一个人扔下，你是觉得林华会养着我？可他明明给你打了电话，你还是没有回来。最后如果不是大姨把我带走，我就会流落街头。成为这个社会上最底层的蝼蚁，小偷，妓女，甚至可能为了活着，犯罪被抓进牢里。”

“大姨家里只有姨父一个人赚钱，过得是什么日子你想过吗？我初中高中住校，穿着最破烂的衣服，吃着最低廉的食物，受着冷嘲热讽，终于考上了大学。然后一边学习，一边兼职，每天像陀螺一样，给自己攒学费，生活费，减轻大姨和姨夫的压力。”

“还有林然，你有想过她为什么会和我在一起吗？有想过她留在林华那儿会怎么过吗？林华一直把她扔在乡下，让她自生自灭。后来被接回去，每天都要挨打挨骂，别人稍微不高兴甚至可以随手扔花瓶砸她。她当时都被逼的快要跳楼了。”

“所以你说你哪里过得不如意了？那都是你自己的选择。我们都在你的选择下苟延残喘，只有时刻挣扎拼搏，才能勉强撕出一条路来。”

江敏轻声抽泣着：“可是你们现在都熬出来了呀。熙熙，你们不能不管妈妈啊。”

我努力深呼吸来平息刚才心中的波澜起伏，重重吐息了好久，身心俱疲地靠在后面的座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