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我有些恍惚。

我感觉我妈好像变了，变得有心机，变得硬心肠。

她竟然利用自己的小儿子，去限制、甚至是报复我爸。

但又感觉我妈并没变，她还是一如既往地爱我爸。

她不惜把自己儿子当警钟，让其时刻在我爸的耳边敲击。

可即便这样，她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11

由于吸毒，之前结识的大部分老板，都不愿再雇我爸了。

眼瞅着快要过年了，为了尽快给家里带来收入，我爸修好摩托车后，就暂时做起了拉客的生意。

毕竟腊月天里，从外地回老家的人不少，虽说是来钱不太稳定，但好在能一趟一结，只要勤快一点，每天多跑几趟，来钱倒也是不慢。

有一次，我爸很晚才到家。

问他怎么回事，他说是接了个小长途，所以回得有些晚了。

我们没太在意，毕竟距离远也意味着车费高，这说明我爸生意还不错。

但第二天上午，他刚推开门出去，就又退回来了。

跟他一起的，还有上次来的那两位警察。

是的。

我爸又吸了。

前一天晚上，并不是像他说的跑什么长途，而是在跟别人一块吸毒时，不小心被警察发现了。

他明白自己再被抓就不是初犯了，于是骑着摩托车，从下午逃到了半夜，直到确认把警察甩掉后，才偷摸地回了家。

但他没想到的是，那些被抓住的“道友”，竟然直接跟警察交代了自己的信息。

12

我爸再被关进拘留所的第二天，外婆来家里找我妈，一个劲儿地劝她离婚。

「你爸当年是怎么死的，你忘了呀？」

「我没忘。」

「既然没忘，那你就该知道，任凭逸良这样下去，你今后不会有一天安稳日子！」

很多年过后，我才知道外公当年是怎么死的。

以及，外婆为何在发现我爸吸毒后，便刻不容缓地劝我妈离婚。

因为外公，和我爸一样，也吸毒。

而且外公当时的情况，比我爸要严重得多。

六七十年代，正是国家对禁烟禁毒大刀阔斧之际，尽管当时的法律还不如现在完备，但社会对于吸毒的容忍程度，与现在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尤其是在我外公那样的传统大家族里，出了一个“瘾君子”，简直是丢了祖上三代的脸。

于是，人们纷纷扬言要打死他，并把他划出族谱。

是外婆，不顾一切，在众人面前起誓。

她说，自己能帮助外公戒掉毒瘾，绝不再犯。

当时的外公，就像一个得了绝症的病人，已经病入膏肓，那些对于我们而言的毒品，已经成为了他不可或缺的解药。

所以，外婆哪有什么法子戒毒呢。

那是她的丈夫，她不过是想保自己丈夫一条命罢了。

只要不被打死，只要能活下来，外婆就能对外公狠下来心。

她趁着外公熟睡时，用迷香使他彻底昏迷，等外公第二天醒来时，发现自己被绑在了床上，他的手脚可以动，但幅度非常小。

手腕与脚腕的地方，都各有一片布条，那是外婆专门缝制的，用来减轻绳子磨损皮肤带来的伤害。

没错，外婆当年就是用这样蛮干的方式，来强行戒掉外公的毒瘾。

本以为就这样困住外公一段时间，让他完全隔断对毒品的念想，兴许对毒品的依赖就能够减轻，甚至完全消失。

可外婆还是低估了外公。

不，应该说，是她低估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