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是不说话。

我爸是个倔强的性子，尤其是在我妈面前。

但我妈也有自己的坚持，她准备这两天忙完了地里的活儿，就带他再上医院检查一下，她害怕是之前车祸留下的后遗症。

可还没来得及，意外便发生了。

那天晚上，我爸一直没有回家，打他电话也没接，我妈在家急得抓心挠肺，一晚上都没睡。

从公路到家门口的那条小路，她来来回回走了有不少二十次。

第二天一早，有人敲门，本以为会有我爸的消息。

结果一开门，是两个警察，一胖一瘦。

他们问：「是王逸良的家属吗？」

我们点头。

他们说：「他参与违法行为，被拘了。」

因为吸毒。

08

是的，吸毒。

我怎么也想不到，我爸竟会吸毒。

他是怎么沾上的呢？

在拘留所看见他的时候，他变得更瘦了，脸也更白了，唯独眼眶周围又有些阴沉。

我看着他，虽说才一晚上没见，但那种感觉像是已经过去了好多好多年。

那时我也才明白，原来这段时间他之所以会身体反常，是因为吸毒的缘故。

他很抱歉，握着我妈的手，一边哭一边说对不起。

我妈不相信他会吸毒，她跟这个男人已经相爱了十多年，她知道我爸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如果说他在不知道的情况下，不小心违了法，她信。

但毒品这东西危害有多大，他那么聪明一人，不可能明知故犯。

绝对不可能！

我妈激动地想直接带我爸离开，当然被看护人员拦住了，他劝诫我妈，我爸是被当场抓获的，有理有据，依法抓捕。

我的内心在埋怨我爸，但更多的是心疼我妈。

我望着她那刚熬了一个通宵的双眼，里面除了疲惫的血丝，仍存有最后一丝质疑和期待的目光。

她转向我爸，两只手托着他的脸，就像以前我爸给他画眉一样，小心翼翼地问：

「你说... ...你自己跟他们说，你没有吸毒，是他们抓错人了。」

我爸没说话，只是缓缓闭上了眼睛，两行泪水从他脸上，流向我妈的手掌。

「你说！你说啊！」

「你说你没干！你说！你快说啊！」

见我爸没动静，她的理智逐渐奔溃，再三逼问过后，回应她的只有我爸悔恨的眼泪与无尽的沉默。

那一刻，我是心疼我妈的，我想劝她别再问了。

尽管我也希望我爸没有吸毒，但如今这样的局面，他不可能没有参与。

就算他不是有心沾染毒品，可现在，已然确定了我们家以后的日子，将更加难过。

但我妈仍不死心，她甩开我的手，指着我爸的鼻子，语气再一次强行镇静下来：

「我不管别人怎么说，就想听你亲口告诉我。」

「你，究竟，有没有吸毒？」

我爸做错事了，但心里对我妈，终究还是惭愧的。

终于，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将目光投向我妈，说道：

「瑛，我... ...我对不起你。」

听他说完，我妈先是木讷地笑了笑，接着若有所思般点点头，然后径直走了。

我爸望着我妈的背身，表情呆滞，不知道在想什么。

其实当时我也很生气，内心有一种强烈的恼怒感，我不明白！

不明白他为什么不懂珍惜？

不明白他为什么要作践自己？

我很想骂他一句，想把他骂醒，然后问问他，做这种事情之前，难道就没有想过我妈，想过姐姐和弟弟吗？

但我只是张了张嘴，怎么也骂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