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还活着的宫人们，有许多都记得我。

“姑娘，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嬷嬷哭着抱着我，还像小时候一样，掌心轻轻抚摸着我的脑袋。

另一只手轻柔地拍着我的背。

我知道，嬷嬷的意思是希望我不要寻死。

人，只要活着，总是会有那么一丝希望的。

哪怕只是虚无缥缈，这世间的事情总是说不准的。

不赌一下，又怎么会知晓最终的结局呢？

我从嬷嬷这边得知，一开始，萧宴回屈尊降贵地去请隐灵族这一代的家主出山，献出长生之法。

而这一代的家主，拒绝了。

萧宴回震怒，索性在大庭广众之下颁布了旨意。

让我这个前朝的亡国公主，嫁给隐灵族这一任家主。

他还放言，我天命孤煞，专克至亲挚友以及夫家。

民间甚至谣传，前朝皇室便是被我给克没的。

听闻萧宴回扬笑，隐灵族这第七十二任家主，怕是最后一任了。

圣旨不可违抗，隐灵族的免死金牌已经抗了一回旨意。

这一次，这个神秘的巫医大族只能妥协。

我出嫁那日，萧言回给我准备了许许多多的嫁妆，其实是当年父皇国库里的宝贝。

他全部给了我。

我端坐在镜子前，仿佛是个提线木偶。

身旁的人在细心地为我描绘着精致华丽的妆容。

忽然。

“陛下！”

“陛下万安！”

身侧的宫女全部齐刷刷都跪了下来。

我眉心一动，抬起头。

透过面前的铜镜，我看见了身后的萧宴回。

他一身龙袍，似乎是刚下朝，还没有换衣裳就匆匆赶了过来。

“都退下。”萧宴回的声音低沉冷漠。

待所有人都离开后，房内只剩下我和他。

他看向我的那一刻，眼底有转瞬即逝的惊艳。

我也是迟了很多年，才后知后觉发觉了一件事。

我貌似完美继承了我娘的容颜，这张脸太过艳丽。

也难怪那些支持萧宴回的部下会说我是个妖孽，注定祸国殃民的主，三番五次恳求这位新皇杀了我。

只是萧宴回一直未曾松口。

“你没有什么话要与朕说的吗？”彼此沉默了良久后，他才开口。

心如刀割的感觉我早就体验过了，如今，倒是麻木了许多。

“我应该说些什么？”我深吸一口气，反问道：“还是说，陛下希望从我的口中听到怎样的话？”

“求饶？还是讨好？”

我的父亲灭了萧家，诛了他九族。

他恨我，是正常的。

那个会在大雪天握着我的手，为我取暖，带我堆雪人放烟花，会在除夕夜许下“小十六，愿你做这世间最快乐的公主，永远平安喜乐，万事顺遂。”愿望的少年郎，早就已经不复存在了。

我不恨他，父债子偿，我们之间只能说是造化弄人。

萧宴回似乎没有想到我会反问她，一时愣住。

他跨步走来，掐住了我的脖子，目光逐渐冷冽起来。

“以后每隔三月便会有线人联系你，给你一时的解药，你最好乖乖听话，否则……”

“否则暴毙身亡？”我笑了起来。

他的手逐渐松开，眼神里充满了阴冷与恨意，“这是你应得的。”

我觉得萧宴回很是奇怪，他恨我，却又不杀我。

正如现在，前一刻还在恨我入骨，下一瞬就揽过我的腰身，将我死死禁锢在他的怀抱里。

他的声音又轻又凉，在我的头顶上方响起：“帮朕拿到长生术，你的罪孽也就赎干净了。”

“胧玉，你若还想我们之间回到从前，就替朕办好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