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合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会，有点担忧：“白公子倒没什么，最怕那董氏出奸计害小姐。”
没想到百合这一年不在家，一回来却已将家中局势看得分明。她上辈子用了一世，才明白该怎么活。
若是没把百合赶走，她也不会……
云染夕闭了闭眼。
如今想前世还有什么用？她活着，这就够了！
“怕她不动手。”云染夕垂眸喝了口汤，“董家一笔乱账我这几日能查清，她敢动我，我便也有了由头动她全家。”
百合不觉得自家小姐只是在放狠话，她满脸孺慕满脸信任：“嗯！小姐心中有数，我也跟着沾光！”
*
云染夕探听到董老夫人与五光寺中一位得道真人关系不错。
那得道真人原是江南人士，巡游到京都，受到不少达官贵人邀请去家中做法事。奈何名声大了性子也大了，一般人请还请不动他——却与董老夫人有缘，这个月已去了两回董府了，连带着董老爷在朝中关系也好了不少。
董老夫人每月十五要来寺中烧香拜佛，风吹不动雷打不动，冒着大雪也要前来，这是诚心。
这日晴空万里，五光寺中的白梨花全开了，一捧捧白云压在枝头，混着清新的草木香气，十分好闻。
五光寺的香客不少，放眼望去一片姹紫嫣红，却听不见几处热闹。
人群或是快步往里走着，或是结伴在寺中静静地走着，或是站在一棵树下合眸祷告——
百合极其走运，一眼越过许多人瞧见正往大殿走的董老夫人。
“小姐，咱们要去看看么？”
“不。”
云染夕今日穿了件素色长裙，面上略施粉黛，眼波流转之间荡出薄薄笑意。她说：“我们目的不是董老夫人，是凌霄真人。”
“……一个道士？”百合向来不信这些，当即失了一半兴致。
云染夕微微颔首，没再多言。
她与百合站在一棵梨花树下，此处不仅能望见大殿那边的情景，还能使自己埋没在梨花香里，不扎眼。
突然，百合看见一个什么，拉了拉云染夕袖子。
“小姐，小姐，您看！那老妇人是不是倒在地上了！？”
“……嗯？”
云染夕顺着百合的手指方向望去。
——一位身着藏青色长袍的女人跪倒在青石砖上，周围只有一个同样上了年纪的嬷嬷虚虚抱扶着，可无法将她搀起。
老嬷嬷焦急的对着人群喊叫着什么，可没有一人停下脚步。
来来往往的人多，却刻意绕开了老夫人，直接将其两侧空出一片地！避着瘟神一般避着她！
百合冷笑一声：“这里的人说是相信因果，什么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如今活生生一条命在这里呢！又该……诶，小姐！”
她话没说完，自家小姐便已提着裙摆往那边小跑过去。
*
云染夕是懂些医术的。
行商虽去繁华之地较多，但也不是没路过穷山僻壤的村镇。有些是质朴的农民百姓，有些是隐居的高人神医——云染夕碰巧就遇到过高人神医，且跟着学了小半年。
那时她入了山身体不好，断断续续发热，白母白父给她找多少大夫也不管用，眼瞧着要命悬一线了，神医凭空出现，给她只喂了一碗黑咕隆咚的药水，第二日出了汗便全好了。
白母白父仍旧不放心，不肯将她带着继续往山里走，只得求了神医暂时收留她几月。
恰逢神医心情好，允了。之后阴差阳错，云染夕认了神医为师父，磕了头、敬了茶，也算是正儿八经的弟子了。
可惜从那以后，云染夕再没见过神医。她知道这些高人踪迹不定，神医又是个喜欢游山玩水的性子，那年能遇上纯属有缘，他并不在那常住。
云染夕记着师父生辰，每年都会在那一日亲手做长寿面放在对桌，又买一些酒倒上，自己不喝不吃，等第二日再收起。
云染夕没想过悬壶济世，她前世救的人也极少，医来医去也医不好自己——分明在医术方面颇有天赋，年轻时被白家烂摊子拖累，后来又心如死灰，白白荒废了师父的苦口婆心，她不孝得很。
如今见了病发的老妇人，她便不想再袖手旁观了。
老妇人和嬷嬷皆是穿着素衣，简朴的像是寻常百姓，但寻常百姓家怎会有嬷嬷照料呢？
白染夕虽然有瞬间的疑虑却也顾不上太多，救人要紧，他几步并作一步上前，近了才发现这老妇人身上一股十分好闻的檀香味儿，可不是寻常人家能用的。
“老人家这是怎么了？”
嬷嬷这才看向她，先是愣了一下，这才急急说道：“老夫人突然就站不住了，也不知是怎么了，我们马车家丁还在山下，这可如何......”
白染夕倒是没注意到嬷嬷的表情，她扶着老妇人，看到她慈祥的面容此刻满是痛苦之色，居然有一种十分奇怪的熟悉感。
“您别着急，我习得医术，你且告诉我婢女你家家丁奴仆在山下何处，我让翠儿先下去找人，这样等会好先送老夫人下山。”她们三个加起来也抬不动老妇人，这是最好的办法。
白染夕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探上了老夫人的脉搏。
嬷嬷见她很是镇定自若也稍稍放心，便跟旁边的翠儿说了位置，给了她信物。
翠儿走后，白染夕抽出了随身携带的针，对嬷嬷解释道：“老夫人是心有郁结，忧思过重，今日日头烈，又走了许久，身体撑不住晕厥了。我施针后就能醒过来，不用太担心。”
嬷嬷连忙谢她，看她将银针扎进老夫人虎口的穴位，又忍不住将眼睛放在她的脸上，仔仔细细的看了。
白染夕不是没注意到她的眼神，但此刻也不好多问，只得一心扎针。
不过一刻钟，老夫人紧闭的双眼轻颤了一下，嬷嬷立马惊喜的唤了一声“老夫人”。
老夫人睁开眼睛就看到了白染夕，她愣了一下，突然紧紧地握住了白染夕的手：“娇娇！是你吗我的娇娇？娇娇我的乖娇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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