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霄霁回头看着我，悲痛欲绝。

　　半晌，他突然“砰”的一声跪倒在我床前，声泪俱下：“边槿，你不要抛下我。”

　　“算我求你。”

　　我看着他眼底的血丝，红肿的眼眶，开口叫他名字。

　　“成霄霁。”

　　自红岩死后，我已三个月未说过话了。

　　一出声，他便向疯了一般抓住我，如同落水之人抓住救命稻草般。

　　我问他：“成霄霁，你想治好我？”

　　他泣不成声：“当然，当然，只要能治好你，我什么方法都愿意试！”

　　我便告诉他：“我这里有个法子。”

　　“传闻只要在熬药时割破手腕，以血入药，感化苍天，方可治好心爱之人。”

　　林御医浑身一震，想要上前。

　　成霄霁屏退四周御医，对周遭一切置若罔闻，只是死死盯着我的眼。

　　半晌，他拉过我的手，神情郑重而庄严。

　　他说：“好。”

　　当即起身离开，头也不回地出了殿门。

　　不出几日，我已人命危浅、朝不保夕的消息就传遍京城。

　　丞相府又派人在府外求见，我无力搭理。

　　那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又过两天，殿门口忽然传出声嘶力竭地嚎叫。

　　“娘娘，求您放过我的家人！”

　　“是我华菱一人之错，祸不及家人！”

　　“求求您，让丞相宽恕我的母家吧，华菱求您了——”

　　一字一句，声声如泣血，那是华菱的声音。

　　而今，她也未死，只是离死已经不远了。

　　小夏凑到我耳边：“娘娘，听说丞相府一改中立之态，突然对华家出手。”

　　“皇帝先前就怀疑华家结党营私，意图篡位，而今丞相府发难，难逃一劫啦！”

　　“话说回来，丞相府怎会突然对华家下手？”

　　我摇了摇头。

　　莫说我与丞相有什么交情，连丞相府邸都未曾踏进去过。

　　但这不是我考虑的东西。

　　我命小夏将屋中的长剑取来，右手紧握剑柄，打开屋门。

　　华菱正要求情，眼见我手握利刃，满目赤红。

　　刀身冷气森森，映出她一张惊白的脸。

　　满脸涕泪都来不及擦，她吓得高声呼救，疯狂向着台阶下跑去。

　　下一秒，一个踏空，从三十阶高台跌落而下。

　　当日，整个太子府都听到了她凄厉的嚎叫。

　　那哀嚎仅持续了两秒，便戛然而止。

　　天地间重归寂静。

　　华菱当场咽了气。

　　她跌落时是脑袋先着地，死状凄惨难言。

　　我目睹全场，只觉得心头爽利，又闷痛难耐。

　　华菱一死，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仇人，便只剩下成霄霁。

　　此时，寝宫大门被推开，成霄霁手中端一碗汤药，走了进来。

　　“槿槿，先喝药，好不好？”

　　他低眉顺目，卑微至极，只为求我喝上一口。

　　我看着他：“华菱死了，你知道么？”

　　成霄霁只是拿着汤匙不断搅动汤药，吹拂着热气，似乎对此无动于衷。

　　“槿槿，先喝了药再说。”

　　熬药的侍从也跟上来：“娘娘，这是太子殿下割腕放血，为您熬制的汤药......”

　　一声巨响传来，打断了仆从的献媚。

　　是我摔了药碗。

　　黑红汤药飞溅，一如当年成霄霁打翻的那碗。

　　仆从大惊：“娘娘，您......”

　　成霄霁抬手，示意他住嘴，俯下身去，将汤药尽数擦拭干净。

　　他的手腕处，裹满了一层厚厚的白布，还往外渗着血渍。

　　成霄霁的声音哀伤而执拗：“槿槿，你若是不喝，我便再去熬第二碗。”

　　“一直不喝，我就一直熬下去。”

　　一整个下午过去了，直到我将第六碗汤药打碎在地。

　　成霄霁终于控制不住了，他红着眼：“槿槿，你要如何才能原谅我？”

　　我笑了笑。

　　“成霄霁，这就受不了？”

　　他抬起头来，目光极度绝望。

　　我还是笑着：“这样吧，如果你能找出第二匹红岩，我会考虑。”

　　成霄霁猛地冲上前，握紧我的手：“真的吗？”

　　“是不是，我找到和他一模一样的马，你就会原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