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贵人多忘事。”卫追眸光凉凉，“答应我的事转头就忘，也不稀奇。”
他垂下头，语气莫名，“毕竟那个时候的我，不过是个暗卫而已。”
听这酸溜溜的语气，再看看那委屈屈的模样，楚骄简直哭笑不得。
“来，你说清楚，我什么时候答应你的事转头就忘了？”
楚骄抬手捏了捏他的耳朵。
卫追也不恼，由着她捏，只低声道：“三年前，你说了要留我在身边，做你的亲卫副统领，可你转头就把我扔去了边境。”
他幽幽控诉：“楚骄，你好狠的心。”
楚骄：“……”
提起三年前，她还真没法反驳。
*
三年前，东宫花园。
“哎哎哎哎哎——行了行了，点到即止，点到即止，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较真呢？”
容安看似气喘吁吁狼狈躲闪，实则游刃有余，每次都堪堪擦着卫追的刀过去，只差一点就能碰到，可每次都是差点，一次都没真的碰到。
不懂武的人只会觉得他运气真好，侥幸在少年刀下撑过了这么多招，而真正的高手一看便知他是故意在调戏少年，逗他玩呢。
卫追身处其中，自然感受最为直观。
他咬咬牙，面色更冷了些，本就是英气逼人的长相，绷起脸来不怒自威，让人望而生畏，不过他还是太小了些，凶悍有余，威势不足，像个刚学会捕猎的小狼，吓吓别人还行，吓唬容安这种老狐狸是远远不够的。
容安见他招式越发凌厉，明显不服，也认真了起来。
剑气横扫，招招紧逼，卫追很快露出破绽，被容安一个后踢踹中心口，踉跄着倒飞而去，眼看着要摔倒，拐角走出一人，上前一步抬手揽住少年劲瘦的腰，稳稳把人接在怀里。
卫追一怔，还没抬头就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淡淡的很好闻，像山间清风。
他心重重一跳，抬头就对上了楚骄那张美玉无暇的脸，她弯唇一笑，“你挑战谁不好，挑战容安，你还差点火候。”
卫追脸“唰”的一下就红了，气息有些急。
楚骄莞尔，“气性这么大？脸都气红了。”
她抵拳笑了起来，“好好好，孤收回刚才的话，你不是差点火候，你比他年轻，潜力无限，等到了他这个年纪一定把他吊起来打，怎么样？”
容安：“……”
属下的脸不是脸么？
他幽怨的摸了摸自己的脸，也还好吧，他才二十二呢。
卫追脸更红了，耳朵都染了绯色，“属下不是那个意思，也没生气。”
他只是有点羞耻，被人踹飞还正好被殿下看见，真的丢人。
容安上前，皱眉小声道：“你小子倒是起来啊，还要在殿下身上躺多久？”
卫追一愣，后知后觉楚骄的手还环在他的腰上，脑中“嗡”的一声，整个人从头红到脚，像被烫到一样，直接弹了起来，连退数步才单膝跪地，“属下冒犯殿下，还请殿下恕罪！”
“无妨。”楚骄依然言笑晏晏，像天上骄阳，从没有郁闷失落的时候，永远光彩照人。
“容安，跟孤过来。”
“是！”
容安临走前给了卫追一个眼神，让他自己起来。
卫追起身捡起自己的刀，看着容安和楚骄走到前面的池塘边，不知道在说什么，好奇又不敢靠近。
“楚翎近来越发不安分了，暗中联络大臣，以为孤不知道呢。”
楚骄收起人前温柔端方案模样，眼神冰冷漠然，不怒自威。
容安微微躬身道：“要属下去敲打那些大臣一二么？”
“不用，若是随随便便就能被楚翎收买，背叛我也是迟早的事，这样的墙头草不要也罢，不过——”楚骄抬手折了一片柳叶在掌心把玩，语带笑意，“墙头草不除迟早为患，找个机会让他们把位置腾出来。”
容安心里一凛：“是，属下明白了。”
“过些日子就是六月十八了，楚翎的母妃孟贵妃如今正得宠，必然要大办一场，礼物准备好了么？”
楚骄把柳叶绕在了指尖，盯着那一抹绿色怔怔出神，忽然察觉到有人在看她。
她不着痕迹地看过去，正好抓到了来不及躲藏的卫追。
卫追偷看被抓包，眼睛微微瞪大，看起来有些茫然，随后“嗖”的一下低下头。
刚才还是凶狠的小狼崽，这会儿又变腼腆小狗了。
楚骄忍俊不禁，低笑出声。
容安一愣，“怎么了殿下，是属下这个礼物准备的不好么？”
“你准备了什么？再说一遍。”
楚骄收回视线，没再看卫追。
容安低声说：“听说二皇子最近痴迷古画，属下让人搜罗了一幅前代大家的真迹。不知是否够了？要不要再添点？”
“不必，就送画吧，费心思给他花钱，不如捐给百姓。”
“殿下一片仁心，百姓知道定感激不尽。”
楚骄轻轻地笑了下，不以为然。
她行善事，不求感恩，但求好名以稳固太子之位，她付出的，必然要百倍收回，绝不做赔本买卖，不用把她想的多么高尚。
她垂下的眼里都是厌倦。
容安忽然一拍脑门，“对了！六月十八也是卫追的生辰，过了这个生辰，他就十五了，也算是个大小伙子了。”
“他的生辰和楚翎同一天？”楚骄诧异。
“是啊，属下也是才知道，前天属下和他闲聊说起，他才告诉属下的。”
容安觑着楚骄的脸色，试探着问：“他好歹也是殿下带回来的，人机灵又忠心，几次暗卫训练都是第一，殿下看要不要直接把他留下？”
这个留下不是说留在东宫，而是留在楚骄身边。
虽然她身边暗卫不少，但能像容安一样忠心耿耿又好用的，屈指可数。
尤其楚骄选人还有些挑剔，能入她眼的这么多年也就一个容安和卫真，两人还是不够驱使的。
楚骄思量片刻，又看了眼那边的少年。
卫追被抓包后更敏感了，不敢随便抬头，就那么低头看着自己面前的地砖，刀挎在腰间，身姿笔挺，短短三年时间他跟竹子拔节似的疯长，现在站一起已经比她高了。
沉默半晌，楚骄手一松，柳叶落地。
“留下吧，去给他挑一把好刀，当生辰贺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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