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你睡觉是真不老实，一个劲往我怀里钻，我推都推不开，后来腿都缠上来了，恨不得把我唔——”
楚骄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捂住了嘴。
温热干燥的大掌握上来，遮住了她大半的脸，粗糙和光滑两种截然不同的触感让人微微战栗。
黑暗中有人乱了呼吸，楚骄眉眼微弯。
她握住卫追的手放下，“你现在这个害羞的劲儿，倒是和当初如出一辙。”
那年卫追醒来后，发现自己在楚骄怀里，吓得不轻，脸红的像涂了胭脂，惊慌失措的眼神像误入歧途的小鹿。
楚骄一想起来忍不住低低笑了。
这次大手没再捂她的嘴，而是顺势下移握住了她半截雪白的脖颈，稍稍用力，就把她带到了卫追的肩膀上。
这回轮到楚骄笑不出来了。
她怔怔地贴在卫追的肩膀上，耳畔是他微微急促的呼吸。
他凸起的喉结近在咫尺，不知是察觉到了她的注视还是怎么，那喉结滚动了一下，醇厚的声音就这么响在了她的发顶，“睡觉。”
楚骄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没再说话，慢慢闭上了眼。
然而就在她闭眼的一瞬间，卫追忽然问：“你当年为什么要救那个小孩？不怕死么？”
楚骄闭着眼说：“如果不救她，我们当时确实可以跑，但我的良心会一辈子不安。”
而且看到当时雪地里那个绝望无助的小身影，她就想起了自己。
那个被困在深宫，不见天日，不得解脱的自己。
她不是救人，是自救。
她呼吸乱了节奏，又掩饰地说：“其实救人之后本也能跑的，但马受了惊又绊了腿，才出了意外。”
卫追没再说话，客房内再次安静下来。
沉默无声爬满了床，爬到了依偎在一起的两个人身上。
楚骄逐渐放松了身体，沉沉睡去。
卫追稍稍垂下头，拽过一边的被子盖在了楚骄的身上。
就在他准备闭上眼的时候，楚骄略显沙哑的声音突兀响起，“卫追，五年的陈醋，好吃么？”
卫追：“……”
他的身子骤然一僵。
两个人贴的那么近，楚骄自然察觉到了，她无声地笑了笑，带着胜利的快感，滚回了自己的枕头上。
卫追没说话也没动，一直维持着那个姿势。
过了不知多久，楚骄的呼吸再次平稳下来。
他无声偏头，看向身侧，似是确定这次是真的还是装的。
窗外打更人走过，在寂静的大街上带着寒气喊了一声，“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卫追心也跟着锣声颤了一下。
他抬起手，仔细掖好了被角，又遮住了自己的眼。
滚烫的情绪和躁动，都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消散在黑夜里。
*
窗外不知何时飘来了一团黑云，遮星蔽月，屋内更暗，呼啸的北风徘徊在窗外，伺机而动。
一片死寂中，卫追做了个颠倒混乱的梦，他梦到自己掉入了火坑，怎么都爬不上来，在被烈焰吞噬的一瞬间，他猛地醒了过来。
“呼——呼——”
急促沉重的呼吸让他慢慢回过神来，身上的异样越发清晰。
他怔怔低头，怀里不知何时多了个人，白日里修长明艳的人，此时却蜷缩成了小小一团，小心翼翼地贴着他瑟瑟发抖。
卫追心口一窒，手都不知道该怎么放。
直到肩膀传来一阵凉意，他赶紧把被子拉好掖严。
手不经意从楚骄脸上掠过，他忽然察觉到了一股不正常的热度。
他面色一变，手背贴上楚骄的额头，简直烫的吓人。
初醒时的旖旎和兴奋一瞬间消散，他赶紧坐了起来，想去叫人。
可他刚离开被窝，就感觉衣摆被什么压住了，他想抽出来，却没抽动。
试了几次，他不耐回头，却见他衣摆的一角正攥在楚骄手里。
卫追猛地顿住，缓缓俯下身来看着楚骄，嘴唇颤动良久，低声唤道：“楚骄？”
楚骄半眯着眼，看起来不是很清醒，她只是看着卫追，不说话。
卫追却觉得她身上的热度顺着那被攥起的衣角一直蔓延到了他的心里，烫的他手脚发麻。
他低声说：“你发热了，我去叫大夫，马上回来。”
楚骄的睫毛颤了颤，也不知道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
在卫追准备重复第二遍的时候，楚骄忽然松开手，闭上了眼。
卫追赶紧替她盖好被子，抓起衣架上的衣服披着就开了门。
“来人——”
*
后面的事楚骄就记不清了，卫追出门没多久她就彻底没了意识，脑中一片混沌，浑身又酸又痛，连呼吸都是一种煎熬。
“大夫，她怎么样？”卫追站在床边，浑身紧绷。
大夫把完脉捋了捋自己的胡子，小声道：“她不经常生病吧？”
卫追迟疑片刻点点头，“是。”
反正他陪着楚骄的那段时间没见她生过什么病，后面那几年就不知道了。
“那就是了，她不常生病，所以这次风寒来势汹汹，发热是必然的。”
老大夫写了个方子给他，“你拿这个方子去抓药，熬了给她喝，约莫五天就能大好了。”
卫追松了口气，“好，有劳你大晚上跑一趟，辛苦了，这边请。”
他翻出自己的钱袋给了老大夫一锭银子，老大夫笑道：“公子太客气了。”
把人送走，卫追唤来自己的下属郑清林，让他拿方子去抓药，自己打了水来给楚骄擦脸擦手降温。
之后他就一直坐在床边看着她，感觉帕子热了就换。
郑清林离开的时候卫追什么样，回来的时候还是什么样。
他端着药碗上前，还没看到人呢，卫追手一抬就把床帐放了下来，面无表情地转过来，“药熬好了？”
郑清林讪讪道：“好了，将军你要不去属下房间睡一会儿？属下替您在这儿守着？”
“不必。”卫追想也不想拒绝，抬手接过碗说：“你回去歇着吧。”
郑清林欲言又止。
卫追：“嗯？”
“是。”郑清林无奈叹息，转身离开。
关门声响起，卫追掀开床帐，唤了几声，楚骄却一动不动，仿佛睡死过去了。
他放下碗把人抱起揽在怀中，尝试着用勺子喂药，楚骄的牙关闭得紧紧的，根本喂不进去。
卫追沉默良久，手腕一转，把药送进了自己口中，他的另一只手在楚骄脸侧轻柔地摩挲了两下，慢慢移动捏住她的下颌，低头贴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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