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瑾愣了一瞬，愤然开门，向里侧让了让，「来，咱俩掰扯掰扯。我怎么就骗你了？」

我下意识向后退了几步，毫不客气地揭露他的「罪行」：

「第一，律师能这么及时出现，说明你在监视我，或者监视董皓；

「第二，那晚之后你主动通知董皓不予追究车的事儿，就是故意想让他误会我们的关系。凭他的尿性，一定会借题发挥想让我接近你捞取更多的好处。你料定我不会同意，我家那群吸血鬼定会给我使绊子。

「而你在最恰当的时间施以援手，让我欠你的情。但你的最终目的，或许跟你女朋友有关。」

话毕，刘瑾饶有兴趣地睨着我，缓缓抬起手，鼓起了掌，「真不敢相信，你和董皓那个蠢蛋竟是一个妈生的。」

我对他吊儿郎当的做派无语凝噎，疑惑地问道：「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刘瑾突然敛起脸上的痞笑，神情严肃地说了句：「沈子悦，不是所有商人都讲究利弊。于我而言，我只是希望在你身上看到不一样的结局，不让遗憾重演。」

看着他脸上一闪而过的忧伤，我心中泛起了一丝波澜。

22.

想必刘瑾应该爱惨了那个自杀的女孩儿，所以才会有这么大的执念。

不惜帮助一个陌生人，只是为了弥补心中的一份遗憾。

有那么一瞬间，我动心了。

索性接受他的帮助，远走高飞，彻底摆脱那个家。

可，知人知面不知心。

我对刘瑾的了解太少。

他性格本就阴晴不定，接受他的恩惠后，谁知道他会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儿。

自己的命运，我要自己掌控。

受人约束，任人摆布的日子，我受够了。

「我一定不会自杀。所以我跟她的结局注定是不一样的。给你颗定心丸，遗憾不会重演。

「今天谢谢你的出手相助。但今后我的生活希望你不要再参与。当然，你非要帮，丑话说到前面，我不会感激你。」

刘瑾大少爷脾气蹭地一下上来，和我预想的一样，傲娇地关上了门，只留了个窗缝，愤懑道：

「你个不知好歹的女人。爷再帮你，爷随你姓！」

沈瑾吗？好像也不难听。

看着离我越来越远的车灯，我忍俊不禁地失笑出声。

默默地在心里道了声谢，直到看不见车影，才转身准备回家。

不曾想，刚迈出几步，就瞧见董皓和我妈出现在一旁的绿化带里。

突然，他们来势汹汹地朝我冲过来。

董皓快一步拽住了我的头发，凶神恶煞地咆哮：「没想到你根本就没跟刘瑾睡过。没他做靠山，你他妈哪儿来的底气跟我们硬刚？要不是我妈提议今天来警察局搓搓你的锐气，我们一家子还被你蒙在鼓里呢！」

我用指甲使劲儿扣着董皓的手臂，吃痛地回怼：

「我从来没说过，是你们自己思想龌龊。这些年被你们压榨，换来的却是你们得寸进尺。我也是一个独立个体，我也想要有自己的生活和空间，不再被你们操控人生。这就是我跟你们决裂的底气，根本不需要什么靠山。」

23.

我妈慢一步跑过来，跟着董皓合力一起对我拳打脚踢。

边打边斥骂：「小兔崽子，赚几个臭钱就翅膀硬了。一千块赡养费？我呸！打发要饭的呢！这几天受的窝囊气，再加上你弟弟的伤，我非跟你一起讨回来不可！今天不把你收拾服了，难出我这口恶气。」

全程我没还一下手，任由他们的拳头一下下尽数落在我身上。

渐渐地，我意识开始涣散，视线变得模糊，就连他们的谩骂声也越来越小。

下一瞬间，我猝然涣散倒地，彻底昏厥了过去。

再次醒来，我躺在一间病房里。

与上次不同，这次竟然有人来探望我。

「沈瑾，谢谢你来看我。」我吃力地撑起身子，忍着浑身的钝痛，虚弱地倚靠在床头。

「艹，爷说那句台词可是为了配合你演戏！」刘瑾烦躁地揉了揉头发，一脸不悦地盯着我。

我扯了一下嘴角，脸上的肿痛却让我当即又把嘴角给收了回去，「我只是抱着试试的态度，让郝律师帮传达一下我的意思。没想到你真的仗义相助。别说，你演技好得让我刮目相看，我家那对吸血鬼真被你骗到了。」

闻言，刘瑾撇着嘴，打趣我：

「比起你我差远了。你能算出他们会跟过来窥探，特意演场戏激起他们的愤怒情绪。夸你聪明还真不是白夸的。」

夸人这事儿有来有往，我连忙回夸道：

「过奖过奖。我整个计划都被你猜中。你的聪明也不遑多让。」

刘瑾拽过一张椅子坐了下来，脸色一变，愤然道：

「他们还真是下狠手。起初我以为你只是让他们打两下意思意思，我到时候找关系帮给你把伤势弄的严重点。谁曾想，你特么连跑都不跑，就让他们一直这么打。」

我哼笑一声，并未搭腔。

当时我一心想的是用这种敌损八百，自损一千的方式把他们送进去。

如果我跑，万一伤势达不到轻伤，整个计划就要泡汤，我还白白挨打一顿。

虽铤而走险，但这是我想到能惩罚他们的最佳办法。

她仰仗的儿子从此有了案底，大学也未能毕业，我倒要看看出狱后还要如何仰仗？

房间内一时变得静谧。

刘瑾轻咳一声，不赞成地斥责：

「你说你是不是自找苦吃。明明我轻而易举就能把你送走，偏要演这场苦肉计让她们吃牢饭。」

无言以对，我只能憨憨地看着我。

此时再提不想受他恩惠，不想间接地依附于他，不想受他控制。

好像太煞风景。

24.

「医生怎么说？」我有意避开刚刚的话题。

刘瑾不耐烦地抬手在我左眼晃了晃，「轻伤二级。你不出谅解书，够他们蹲两三年了。」

我微微阖了阖视线模糊的左眼，动了动打着石膏的胳膊，「够了。」

有了案底，惩罚已经够了。

而我，终于有机会为自己活一次。

一只眼睛的视力为代价，或许很大，但于我而言却值了。

「接下来你有什么安排？」刘瑾表情不自然地问了句。

「还没想好。先跟房东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退点房租，然后离开这里。」困意来袭，我躺回床上，无精打采地说着自己的计划。

迷迷糊糊中，似乎听到刘瑾说了一句：「我可以追你吗？」

因为爱情吗？

恐怕不是。

我被操控了这么多年，到头来还要当别人的替身，傻子才愿意。

用意念回复完，我彻底进入了梦乡。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