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扳过我的脸,对着一副画仔细看,又点头。
「确是一模一样。这画是承安皇帝亲笔所绘,身世也相符,不会有错。」
那年轻的黑甲兵爷像看蚂蚁一样,把目光从我身上挪开。
他回过头对李退叹气,「承安一把火烧死了自己,倒是干净,我父亲知道了痛得吐了几口鲜血。听说他身边有个姑娘,感情深厚,于是教我来找。没想到啊……」
「我父亲当初靖难,就是为了给承安清君侧,他偏偏死了,连个血脉都没留下。唉,这就是天意呀。」
「这姑娘也算是承安的人,我送到我母亲那,也算给他留个念想。」
李退:「自便。」
我听得糊里糊涂,手不知道什么时候从门上滑落下来,只盯着那副画看。
画中的人和我长得那么像。
不对,那就是我。
赵真儿比我高,我们站在一起,总是她比我出挑。
赵真儿眼角没有那颗痣,但是我有。
我抬起头,傻傻地望着李退,李退还是不看我。
围观的人都被赶了出去,小院里静得吓人。
李退在听那年轻的黑甲兵爷说话。
黑甲兵爷说,「姑父姑母太想不开了,都是一家人,哪能赶尽杀绝。」
黑甲兵爷又说,「我说还是表弟远见……总之,甭管她的孩子是怎么没的,这份心,我会向父亲禀明的。」
李退的脸色一白。
他终于肯看我了,但是我不再看他,突然啊啊啊大叫起来。
狗儿哥!狗儿哥!
狗儿哥拨开几个黑甲兵爷,飞快地朝我挤了个眉,等大家都回头看他的时候,狗儿哥又板起脸了。
我愣住,没再闹。
这是在园子里我和狗儿哥的把戏。
我们偷了东西被打,狗儿哥都说是他偷的,我每次想说实话的时候,狗儿哥都这样朝我挤挤眉。
我听见狗儿哥叫那个年轻的黑甲兵爷二哥。
狗儿哥什么时候有哥哥了?
17.
狗儿哥说,他会来接我回家的。
可我在那间空荡荡的大屋子里等了很久,好几天,有很多我不认识的人来看我,狗儿哥还没有来。
长胡子的老爷来看我,给我把脉,问我是不是以药堕胎。
我听不懂。
眉毛细细长长不男不女的人来看我,对屏风后面的人说,此人便是深受承安宠爱的那女子,鸿禧。
我啊啊点头,是啊,我就是鸿禧啊。
妓园子里的妈妈也来看我。
我跑过去,想拉着她说话,却被身边不男不女的人按在地上。
我听见妈妈跪在地上说,「这姑娘叫鸿禧,那位贵人时常带她出去,却也不赎身,奴家看那位非富即贵,偷偷跟着,想着敲诈他一笔。」
「谁想第二日便有官爷上门。以为得罪了大人物,从此这事儿我们再不敢提。」
「可谁知道,谁知道那贵人竟是承安皇帝。」
我的脸被光亮的地面冰得有点僵了,吃力地看着妈妈,我更不明白了。
往年来,带我出去玩,给我买好吃的的人,不是李退吗?
李退不是皇帝老爷呀。
我害怕起来,啊啊啊地挣脱了束缚,扑到妈妈跟前不住晃着她,我记得想问她什么事情,可我想不起来,也说不出来。
最后一个来看我的,是狗儿哥。
他来的时候,我已经被人捆起来了,坐在椅子上,两眼瞪圆了看着人。
有个很高大威武的男人在我面前站了一会儿,然后转头跟狗儿哥说,「既然是相依为命的义妹,你领回去也无妨。」
狗儿哥一下跪在地上,重重磕了个响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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