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雅好......疼......”

那时的我尚未意识到，这黑暗且巨大的房子里，往后一直只有我一个人。

她们那时丢下了我，便再也不曾回头望我一眼。

12

幸运的是，我还活着。

当我醒来后，发现是邻居王奶奶把我送到医院的。

她温柔地摸着我的头安抚我。

“还好雅雅聪明，知道把花瓶打破。”

可为什么右耳听到的声音有点模糊，而且左耳还一片寂静。

不安感袭满全身，惶恐把我淹没。

我四处张望，想找寻那熟悉的身影，可却没找到。

我躲进被子里身子蜷缩成一团。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我攥紧被子，想把眼泪逼退，可小孩子哪里隐忍得了。

啪嗒啪嗒，大颗大颗的眼泪落了下来。

王奶奶心疼地抱住我，”没事的没事的，爸爸妈妈在忙，到时候会来带你回家的。”

带我回家这几个字抚平了我不安的心。

可他们这一忙似乎没有了尽头。

回家的那天，我小心翼翼地扯着王奶奶的衣角。

望着医院人来人往，听着彼此起伏的孩童哭声，还有大人们无奈地哄劝声。

“别哭别哭，不听话的小孩就不讨人喜欢了哦。”

我眼巴巴地四处探寻，期盼着家人能突然出现。

可直到我已远离医院，也没有等到。

医院里所有的小朋友都有爸爸妈妈。

除了我。

小小的我，并没有意识到这场发烧到底给我带来了什么影响。

只会觉得是自己犯错了，一直在反省。

是因为雅雅的脑袋不听话，发烧了，所以爸爸妈妈和姐姐不爱我了吗？

都怪雅雅，怪雅雅不听话，我再也不会发烧了，我一定会做个听话的小孩的。

所以，爸爸，妈妈，姐姐，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13

可惜，再怎么等，也等不到她们回来了。

从回忆中抽离，回到现实。

我望着眼前熟悉的医院，觉得人生真的大喜大悲。

短短几日，我从怀孕的兴奋到堕胎的平静。

当齐昭完成家属签字后，我望着他们紧皱的眉头终于松开的模样，心被狠狠刺痛。

我多想做个临阵脱逃的人，可我不能。

我只有一年的时间，有这样的亲人，孩子不能生下来。

我一笔一划地写下自己名字，字字诛心。

“宝宝对不起，但妈妈很快就会去陪你了。”

我没有退路了，没法回头。

他们给予我生命，那我就以此偿还，从此两不相欠。

我不敢回头看他们的表情，我怕自己失控。

可泪却不自觉的流下。

18周，宝宝已经是个完整的胎儿了。

我能感受到胎动，母子连心。

肚子里的一个小小生命，今天就要与她告别。

听说引产要把孩子的肢体一块一块的拿出来，然后拼接看是否完整。

小的当医疗废物，大的送去火葬场。

我就是杀人的侩子手。

14

该来的终究要来，今日对我而言，可以算得上必死局。

进入手术室前，众人聚在我身旁，对我关怀至极。

妈妈温柔地抱住我，轻吻我的额头，轻声细语道。

“雅雅别怕，很快的，捐个肾而已，没事的。”

爸爸举起宽厚的手，揉了揉我的头发，安抚道。

“去吧，没事的，爸妈只想你们都好好的。”

这是自姐姐失踪后，他们给予我的第一次关心。

恍惚之间，我仿佛回到了幼时，那段如梦一般美好的从前。

可当我抬手想回抱她们时，她们已然抽身离开。

虚弱的身体以及过往的种种回忆都在警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