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猜他这段日子都很辛苦,理应多休息一会儿。
我赤着脚在他宽阔的房间里游荡,忽而看到一处落锁的书柜。
是密码锁。
我不假思索,试了自己的生日。
没有反应。
又试了梁鹤声的生日,还是不行。
试了半天,直到妈妈的祭日。
啪嗒——锁开了。
我打开柜子,里面放着一本泛黄的日记,和一堆照片。
全都是妈妈和我,照片里妈妈和我,或是在读书,拼积木,吃饭浇花,总是笑着的。
看着那些照片,我心里一片柔软,脸上不自觉露出微笑。
我翻开日记,原来都是这些年梁鹤声和妈妈的信件往来。
内容都是一些烦琐但富有生活气息的话语,妈妈的信像小孩子的碎碎念。
我看了看时间,梁鹤声那时起码得有十六七岁了。
可是他的信里也竭力模仿妈妈的语气,照顾她的阅读能力,将他在国外读书的生活,事无巨细地向她展示。
我渐渐觉得不对,直到那些妈妈去世以后,依旧写下去的无法寄出的信件。
“幼安,我要回国了,你放心,我会照顾好知知,我会替她守好梁氏。”
“幼安,我见到她了,她长得真是太像你了。有时我看着知知,总是幻视成你,如果你还在就好了。”
“幼安,我很想你。我很想念在国内陪着你的那段时间。如果你还在,知知也许就不会这么难过了。”
我闭上了眼,不敢再看下去。
我只是木愣地站在那里,浑身颤抖。
梁鹤声从不叫妈妈姐姐……
他不止一次说过我长得像妈妈……
可是外公领养他时,他不过才几岁……
我不敢再细想下去。
15
“怎么了?醒这么早?”
梁鹤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自然地搂住我的腰,贴在我脸颊边。
“别碰我。”我下意识躲开。
他看到了打开的书柜,愣了一下。
“知知……”
我盯着他的眼睛,“我和她真的长得很像吗?”
他敛眉,抿起薄唇,“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那这些信,这些照片,你怎么解释?”
我将那些照片全抓出来,洒到他脸上,“每一张都是她的特写,我只是角落里的陪衬。”
我用力抓着他的衣领,“你原来一直都把我当成妈妈的替身吗?”
梁鹤声呆了片刻,难以置信道:“幼安是你妈妈,我怎么会……”
“不许你叫她的名字!你让我感到恶心!”
我推开他,冲出了房间。
16
外面在下大雨,轰隆隆的雷声大到几乎听不见人声。
我穿着单薄的衣服站在倾盆大雨的十字路口。
梁鹤声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知知,快回来。那些照片是你外婆拍的,也是她寄给我的。”
我慢慢走出去,没注意到有车。
我听到汽车的喇叭声,听到梁鹤声的高声呼喊。
一股巨力拽着我滚向路边,我撞在了花栏边,失去了意识。
我只受了轻伤,很快醒过来。
我向医护门打听那天的车祸,他们说有个路人伤得很厉害,这里治不了,已经转去了首都的医院。
我想要打听这个人,却无从查起,我回家里找梁鹤声,也不见他的踪迹。
他的房间还保留着我们吵架时的样子,满地的照片。
我捡起那些信,继续读下去,发现自从他回来以后的信件,几乎每一行,都有我的名字。
可是梁鹤声这个人却像人间蒸发一半,永远消失在了我的生活之中。
我跑去问外婆,外婆说他出国了。
“是为了躲着我吗?”
外婆躺在床上,颤颤巍巍地拿过一张老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