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偌大的皇城被笼在沉沉的黑暗中,飞檐拱脊如同巨兽蛰伏,风卷过廊檐下的铁铃发出冰冷刺耳的声音。
一条黑影熟门熟路地掠过宫墙避过巡逻的兵丁到了栖凰宫,这是废后杜锦心的宫殿,自从杜锦心死后这儿便被废弃,据说每到夜深人静总有宫人听到哭泣声,吓得宫里人白日里也绕道而行。
那黑影却直翻入寝宫,嚓的一声打亮了火折子,火光摇曳,映入眼帘的是层层叠叠的帐幔,里面的东西都东倒西歪,到处是厚厚的灰尘。风从半掩的落地窗吹进,帐幔飞扬如同群魔乱舞,有着说不出的凄凉诡异。
那人并不在意,略顿了片刻便弯腰在床后摸索了一番,果然掏出一个精致正方形的匣子,他眸子里闪过喜色,刚放入怀里突然听到有异响,"呼"地一下,他吹熄了火折子,循着声音慢慢地摸了过去。
台阶下,一个瘦弱的人影正抬头看着那紧闭的铜门发愣。
又一人窸窸窣窣地走过来,见了她松了口气,道:“青霜,你怎么又过来了?”
青霜幽幽一声长叹,道:“我想娘娘了。”
后来那人叹息,拉了她坐在台阶上,两人抱着膝盖一时间都没有说话。
青霜道:“一年零三天了,绿梅,你说,娘娘在那儿会不会过得好?还有小太子……”她的声音有些哽咽。
绿梅无言地将她搂在怀里。
青霜的肩头耸动着,压抑的哭泣声从嘴里溢出来,“我真的熬不下去了,绿梅,我总想着若是当时跟了娘娘去了,是不是就不会受这么多的痛苦……”
绿梅声音微颤,道:“你,不要这么想,娘娘说过,人生在世总有不称心的时候,不到绝境不要轻易放弃。”
青霜道:“我知道,所以旁人再怎么作践我也忍了,”抹了把眼泪,“你知道吗,我今儿在御膳房听人说,等些日子皇上会册立新皇后。”
绿梅一惊,随即黯然道:“皇上总有一日要册立皇后的,”望了眼四周,“这栖凰宫的人如今死的死,走的走,只丢下咱们两个,只怕以后的日子更加难熬了。
青霜沉默了片刻,语气中有点期待,低声道:“听说新皇后或许是杜贵妃,说不准会看在先皇后的面上宽容我们一些。“绿梅苦笑,道:“你这个傻子,你忘了红松是怎么死的?”
青霜打了个寒噤。
绿梅幽幽地道:“皇后没了,皇贵妃圣眷正浓,可是,她这一年多来何尝为我们这些旧人说一句话?”
青霜愣愣然,身体经不住微微颤抖。
黑衣人听到这悄然地退到了黑暗中。
此时,前面过来两个提着琉璃宫灯的宫女,后面是一台两人抬的肩舆,旁边紧跟着一个大太监和捧着食盒的宫女,一行人直往御书房的方向。
大太监不时呵斥着,“小心点,小心点,别惊着了娘娘。”
御书房门扉半掩,里面漏出一点灯光,台阶下守夜的兵士瞧见连忙行礼,“钱公公,您这是……”
钱公公挺了挺腰杆,道:“张侍卫辛苦了,我家贵妃娘娘听说万岁夜还在批改奏章,便送了宵夜来,容两位通个方便。”
这边,流苏帘子被撩开,一袭牡丹薄水烟长裙的杜锦平搭着大宫女的手走了出来,她天生丽质,如今又是得意之时,那眼底眉梢透出*人的贵气让人不敢对视。
两名侍卫诺诺着退到了一边。
她唇角勾起一个得意的弧度,理了理鬓发,才从大宫女的手里接过食盒施施然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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