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aru：「嗯，我准备继续打工。」

铁憨憨：「不回家吗？」

如果可以，我真的不想回那个家。

不想直面对弟弟偏心的父母，不想应付阴阳怪气的亲戚，还有一群爱嚼口舌的左邻右舍。

我讨厌「女娃就是赔钱货」，讨厌「长姐如母」，讨厌「大的要让着小的」。

同样，也讨厌别人虚伪地夸我「乖巧懂事」「勤劳能干」。

其实很想试试「骄纵」和「偷懒」的滋味，但是……现实从不给我这个机会。

不是我不想要糖，而是糖只会摆在弟弟面前。

我能做的，就是看着他吃糖，默默咽下所有委屈。

Haru：「不回了。」

铁憨憨：「那你住哪儿？」

Haru：「在附近租个房子吧。」

铁憨憨：「要不你住我这儿呗，离你工作的地方也不算远。」

我犹豫片刻，「我付你房租？」

铁憨憨：「房租就免了，付我水电费就行。」

Haru：「你也太便宜我了吧？」

铁憨憨：「反正你就安心住着吧，就当是帮我看着房子，免得被人偷了，乖。」

我心间一热，暗忖着：「要是下次他再说他在追我，可就舍不得否认了。」

除夕那晚，许嘉誊特意给我打了个视频，我们漫无边际地聊天。

他给我介绍他的房间，介绍他不满一岁的双胞胎表侄，介绍他家聪明可爱的萨摩耶和边牧。

入了夜，甚至还给我直播放烟花。

我这边，室内冷清空寂。

可因为他，竟觉出了热闹浓重的年味。

开学后，为了感谢许嘉誊寒假的收留，我时常过来帮他收拾屋子。

这一天我正在阳台帮许嘉誊浇花，不小心碰掉了他随手搁在阳台围栏上的手表。

电光石火间，惊慌失措地看着那闪着银光的手表，在潇潇暮雨中，直直坠了下去。

来不及多想，忙转身朝大门跑去。

许嘉誊半道伸手拦住她，狐疑地问：「你干嘛慌里慌张的？」

我脸色有些发白，「对不起，我不小心把你的表弄掉了……我下楼……」

他们住的楼层挺高，估计捡回来，那表也坏了。

难过自责又懊恼，暗骂自己怎么笨手笨脚的。

许嘉誊摸了摸我的头，满不在乎道：「掉了就掉了呗，我刚好想换新的了。外头还下着雨呢，你就别费这心，瞎跑出去了……」

虽然许嘉誊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但我还是偷偷去找了，可惜怎么也找不回来。

上网搜了那款表，发现那是售价高达三百万的镶钻腕表后，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

让我还那三百万，现在是肯定还不起的。

但是，不还，委实过不了心里那关。

三百万横隔在我们之间，忽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了。

13

你有没有做过这种梦——

从泥潭里挣扎出来，顺着梯子往上爬，就在得见天边的曙光时，脚下一空，突然失足坠落。

我就做了这么一个梦。

梦醒时，发现自己还身处泥潭之中。

第一次这么清醒地认识到，我跟许嘉誊之间的差距。

那道天堑，无法填补，我也跨不过去。

失眠了两夜，给许嘉誊发了条微信，表示一定会把表还给他，还附上了还款计划书。

许嘉誊看到了，依旧是叫我不必放在心上，还约我出来吃饭。

我没心思和他约饭。

那块三百万的表，是一块能压死我的巨石。

跟辅导机构那边商量了一下，根据新学期的课表，调整了课时安排。

除了原先教的那些小学高年级学生，还接了高中生的周末一对三辅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