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将军！”在场兵士，无不大惊失色。
戚潇天摆摆手，意示无碍，翻掌来看，黑气已蔓延至手腕，心知若任由剧毒蔓延，整条手臂就将再无法保全，当即抽出一名兵丁腰刀，划破手腕，黑血如箭喷出。
毒血尚未排尽，之前被张迪、元贞劫持的王霆岳匆匆而来，目光余角斜瞥了张迪、元贞一眼，便单膝跪倒在戚潇天面前，“将军，蛮方二十万大军，已到炎陵口外！”
戚潇天浓眉紧皱，炎陵口乃峡谷关屏障，若然有失，峡谷关再无屏障可言。
“备马，前往炎陵！”凛冽锐利的冰冷寒眸，从手足无措的变乱士兵身上一扫而过，“所有变乱兵士，各回本营，待退敌之后，再做处置！”
“元贞哥哥，”张迪眨了眨灵动双眸，“我们怎么办？”
“我们也去炎陵城！”
大魏北部边境，除三关五州八座军镇外，尚有炎陵口、泇口等二十四座关口要塞，与三关五州唇齿相依。
炎陵口与峡谷关相距一个时辰的路程，众人快马加鞭，一个时辰后，雄壮的炎陵城，横亘在元贞等人面前。
众人从南门进城，不做停留，直接登上北门城头。
从城头望去，湛蓝如洗的晴空下，二十万蛮方大军列阵于茫茫黄沙、萋萋荒草之间，阵势绵延，旌旗如云，大军无边无际，好似浩荡长龙。
“宗瑞，”戚潇天眸中闪动着灼灼精光，问身旁的炎陵守将朱宗瑞道：“你说，蛮方大军为何不攻城？”
朱宗瑞想了想，说道：“想是蛮方大军，怯于将军威名......”
戚潇天摆摆手，不以为然的道：“蛮方虽然居然惧我，却还不至于此！”
元贞上前一步，说道：“想是蛮方人尚未得到将军遇刺身亡的讯息，知道峡谷关尚未大乱，因此不敢抢攻！”
戚潇天赞许的看了元贞一眼，说道：“依先生之见，我军如何退敌？”
元贞说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我军应当趁敌立足未闻，先发制人，抢先出击，一举破贼！”
“将军不可！”朱宗瑞赶忙说道：“眼下我军变乱刚平，人心未定；而蛮方大军不久前曾击败我军，锐气正盛，此消彼长，若我军贸然出击，纵然得胜，也必折损巨大。
“依卑将愚见，我军应当固守不出。蛮方人素来劫掠为生，若久战无所得，必然军心涣散，蛮方汗必然退兵。届时，我军衔尾追击，必能以最小之损失，获最大之斩获！”
“不行！”元贞断然道：“将军此法虽然稳妥，但耗费时日太久，塞州城还等着戚大将军，发兵解围......”
“方先生！”戚潇天冷然道：“你劝退那刺客，挽救峡谷关于危亡，本将军本该承你所请，但眼下蛮方大军围城，戚某实在无法分心他顾！”
“将军！”峡谷关守城官王霆岳下拜道：“朱将军所言虽然甚是有理，但迁延日久，钱粮耗费巨大，眼下峡谷关因战事贫困，百姓生活无以为继，恐不堪负重，求将军以百姓和朝廷为念......”
“王霆岳！”戚潇天打断了他话头，“峡谷关乃我军根基所在，不容有失，你即刻返回峡谷关镇守，以防敌兵偷袭！”
王霆岳见戚潇天不纳己言，眸中闪过一丝失望之色，暗暗叹息一声，下城去了。
元贞心知，此等情形之下，戚潇天断无可能答应出兵，只好和张迪告辞而去。
下了城头，张迪撅着小嘴不乐，“元贞哥哥，我们就这么算了？”
元贞摇头苦笑，“戚潇天何等桀骜？怎会轻易向蛮方示弱？他不过是在接口搪塞我借兵之请！”目光转移到一旁正准备上马离开的王霆岳身上，当下面带春风，来到王霆岳身旁，“王将军，之前形势所逼，不得已而为，望将军见谅！”
王霆岳仍在为被他和张迪劫持之事而耿耿于怀，冷冷一哼，打马而去。
元贞纵马追上，微笑道：“峡谷关乃戚大将军最为看重的根基之地，却委派将军防守，足见对将军能力的认可。但我观将军品级不高，甚至连四品参将的级别都不到。可见，戚大将军想用你，却又防着你！”
王霆岳目露震惊之色，当下放缓马速，叹息道：“这些年中，戚大将军越发保守，更视峡谷关兵将为个人私产。唉，若非将军过于消极，怎会有漠北之败？”
“我明白了，”元贞笑道：“戚大将军只想割据自守，而将军却屡屡劝谏戚大将军，能够以百姓和朝廷为念！”
“先生所言，一语中的！”
元贞小声道：“我有一策，于峡谷关和朝廷，皆有好处，将军可原听吗？”
王霆岳来了兴趣，“先生请说！”
“眼下朝廷和峡谷关的心腹之患，乃是炎陵城外的二十万蛮方大军，若我们能逼退蛮方大军，朝廷、峡谷关的心腹之患可解。‘手中有粮，心中不慌。’反之，如我们能够截断蛮方粮道，使其二十万大军断炊......”
王霆岳以为他能有什么高见，没想到却是一通废话，心下好不泄气。
“先生可能不知，蛮方军和我朝大军不同，他们爱吃牛羊，每次行军，都携带有大量牛羊，以供大军食用，不存在粮道之说！”
“那我们便毁了他们的随军牧场！”
王霆岳大摇其头，“蛮方大军牧场，必然位置隐蔽，况且，就算我们找到了他们牧场所在，牧场周围，必有大军防卫......“
元贞道：“方才我在城头观望，炎陵城外一片荒凉，难以蓄养牲畜。“
“他们的牧场肯定设在水草丰美之地。能够供养二十万大军的牧场，是何等庞大？将军对峡谷关周围风物料属于心，哪里有如此大的草地，将军应当清楚。
“我们只消数百精兵，带上桐油、火箭，轻装简从，绕开蛮方大军。羊毛本就易燃，再加上桐油，必然一点就着。牧场位于蛮方大军之后，蛮方人必然料不到我们会兵行险着！”
王霆岳两眼放光，元贞之策，似乎大为可行。
一行人回到峡谷关，之前元贞两次来峡谷关，皆来去匆匆，这时才有机会打量这座举世闻名的险关要隘。
但见峡谷关占地广阔，城中营寨密布，旌旗连天。
不同于一般城镇，城中军民混居，牧场、耕地遍布，库房中甲器满仓，想是峡谷关久经围城之苦，因而极力填充府库，以备不时之需。
元贞、张迪找了一处客栈，睡到半夜，元贞忽的叫醒了张迪，两人来到西城之外。
一颗苍翠古松下，辜宏誉仗剑而立，月光斑驳，透过松树枝杈，落在辜宏誉棱角分明、瘦削白净的面庞上，透出一股孤寂。
元贞走到近前，向辜宏誉拱手道：“辜兄，劳你久等！”
辜宏誉仰天望月，冷月寒光，点亮他冰冷清眸，“为何来此？”
元贞笑道：“辜兄邀约，小弟不敢不来。”朗声道：“三月杨花飞满空，更是多来见物情；来是空言去绝踪，会向瑶台月下逢。此为藏头诗，首字相连，即‘三更来会。’辜兄从苍茫山西侧下山，不就是约我三更来峡谷关西门外相会？”
辜宏誉缄默不语，算是默认。
元贞沉声道：“我所猜果然不错。辜宏誉，谷鸿宇，你是谷老先生之后。
谷鸿宇老先生一家被父皇无辜杀戮，是以辜兄改谷姓为辜姓，意在为谷老先生无辜叫屈。”
他口中的“谷老先生，”乃父皇谋士谷鸿宇。
在他父皇元烈登位前，大魏四代乱政，元烈凭谷鸿宇登上皇位后，不愿世人知道他是靠权谋上位，更不想自己为了皇位做出的种种阴暗、龌龊之事为外人知晓，遂派羽鳞卫向宗，暗中将辜宏誉全家杀戮殆尽。
此为元烈一生最大隐秘，原主也是在无意中，听到父皇和母后谈论此事才得知。
“谷老先生一生以天下为己任，若知道辜兄为复家仇，而投效外敌，九泉之下，也难安眠。”
辜宏誉眉心一弯，峻冷神色，似乎有所松动，元贞继续说道：“身为人子，元贞不能帮你向我父皇寻仇。但若辜兄肯助我登上皇位，我定为谷老先生正名。谷老先生生前虽未显达，若能赢得身后名，也足以宽慰九泉之下的谷老先生。”
辜宏誉嘴角堆出一丝冷笑，“端王殿下，只凭寥寥几语，就想让我放弃那血海深仇，还要投效于你，未免将辜某看的太轻了！”身形闪展，纵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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