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和王莽的母亲做了长达半个小时的交流之后,终于让对方明白了初步的真实。
“啊,抱歉,看您的装束刚刚是打算出门吗?贸然到访打扰了您的计划真是抱歉。”后知后觉的金竹道了歉。
而在得到了理所当然的原谅之后,她又开始得寸进尺了:“对了,今晚我想借宿这里,不知道可以吗?”
空房间还是有的,所以再次得到了可以的回答。
虽说一身古装的金竹看起来非常的奇怪,但是这孩子的确用事实以及话语展示了她不是普通人,也的的确确带来了她从未想到过的好消息。
对于金竹来说,休息什么的并不重要,只不过因为要和王莽交流一下所以才选择了这么说。
而现在既然得到了允许,那么自然是最好的,因为免去了露宿街头的忧虑。
然后,“如果可以的话,现在我就想睡了,如果可以的话,我会让王莽借由我的身体‘暂时醒来’,不过成功的概率应该很低。”
闻言张怡立刻打消了整理出房间的念头,直接把金竹带到了自己的房间。
他们家,除了王莽的父亲王磊之外,王莽还有个妹妹叫做王晓芙,只比王莽小两岁,现在已经是走入社会开始工作了。
十年前王莽的死亡对这个家庭固然是一次巨大的打击,但是经过了十年,现在那份伤口却已经基本被抚平了。
时间治愈了一切都哀痛。
哪怕是最亲的人死了,也不过是伤口被抚平的时间长一些罢了!
……
金竹睡觉了,和衣而睡。
睡着了……
睡熟了……
对于修行者来说,只需要掌握恰当的方法,那么深度睡眠就是顺理成章般轻而易举的事了。
“有什么感想吗?”她问道,看着梦境之中颇为失落的王莽,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行为太过急切、太过莽撞了。
梦境是一片白茫茫,毫无色彩,空寂而又孤寂。
如果是以往,王莽都会把这里装饰得美丽一点才对,记得以前有过海底的畅游、有过太空的遨游、有过苍穹一飞而过,现在却太单调了。
“无言以对,我都已经不是人类了,既然你已经和他们说我过得很好,那么现在我也没有必要在和他们说什么了吧?”
“害怕了?”金竹仿佛看透了一切,笑吟吟的问道。
“不是。”王莽努力使自己看起来很平静,并且平静的说道。
“那要不要试试?”金竹跃跃欲试,语气之间满是期待。
“没有意义,你是地位的境界,假如我不费力维持,这方梦境甚至都会被你的精神击碎,我又怎么可能借助你的身体去【梦游】,你的身体本能就会抗拒那种事的发生!”
王莽拒绝去尝试,发自内心的拒绝。
他不想伤害朋友,而且说真的,也的确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自己的父母。
自己已经是死了的,而且十年的时间都过来了,现在在他的父母都习惯了他的死亡、甚至都要忘了他的情况下,还回来干嘛?
再次揭开他们的伤口,让他们回忆起自己死亡给他们带来的痛苦吗?
“不要就这么放弃嘛!你看我都做出了那么大的牺牲了,你就不考虑欠我一个人情?”金竹俏皮的问道,双手按在王莽的肩膀上,注视着他的眼睛。
“我已经决定放弃了……何必为了没有意义的事情去挣扎努力?!”王莽说着,平静的语气之下,难言的挣扎。
十年不断的尝试,早已使他绝望,如果说在来的路上还可以保持良好的心态的话,那么现在就是那一切都心态,都在母亲的“希望”的脸色下崩坏。
他是死者、是死亡的残骸上冒出的新的生命。
他是王莽,是王莽的重生,是重生之后的另一个生命!
“我现在有些后悔,和你聊我的过去了。”
如果不聊那些,如果对自己的一切秘而不宣,如果对金竹严守心防,就不会有今日之事了……但是这样也得不到她的友谊吧!
“嗯哼,虽然现在我很想说一句‘你这个胆小鬼’,但是,就算是说了也没有用吧?人常道怯夫慕义,这也算是勇武,你却连踏出这一步都不敢吗?未来你会后悔的。”金竹说道,显而易见的道理。
“莫要等他们死了你才后悔,我代替你来这里,并不是为了他们,而是因为你——我犯得着为你的父母,那些对我来说完全陌生的人费心吗!”
“……难道,要我用你的身体抱着他们痛哭流涕吗?”王莽迟疑了,然后他问出了很有现实感的一个问题。
“唔……确实呢,那……有什么想说的吗?我可以代为传达……”气势陡然间就弱了很多!
嘛,平时里看王莽使用自己师妹们的身体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但是被这么一说……噫,感觉有点不能接受了⊙﹏⊙
“本就是没有希望的事情,你说我距离可以干涉现实还需要多久呢?”王莽反问,而后自问自答接着说:“几十年都是少的,我不像你们人类可以呦那么快的修行速度(虽说现在我的修行方式也可能有点问题)……所以,说多了就只是徒增烦恼。”王莽沉重的说道,不愿面对,不敢面对那样的未来,那样的残酷的事实。
“……是嘛!”金竹了然的点了点头。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了!
金竹暗道,表面上却说:“那么,我就先醒了。”
然后离开了梦境……毕竟她是地位,王莽制造的梦之世界尚且困不住她。
“王莽他闭死关修行了,但是他留了一句话希望我转告给你们——对不起,没能及时回来!”金竹走出房间第一句话便是如此,现在她却是隐隐的有些后悔来到这里了。
因为,再怎么说她的到来都给了这些人希望,最终却又只能残忍的摧毁。现在也是有些于心难安,更何况面对的是除了王莽的母亲之外,还多出的二人。
“您就是王莽的父亲吧,还有他的妹妹,听他提起过你们……”金竹展现出了自己的笑颜,无法残忍的说出他们几十年之内恐都无法相见之事。
“姑娘是蜀山的,那地方真的有修行之人?”王莽的父亲王磊比较稳重,事先已经听过夫人的讲述,所以现在哪怕是心中仍有疑虑,也还是信了大半。
“是的,不过却在与人世迥异的结界之内。”
“王莽他现在怎么样?”
“修行很顺利,但是因为不是人类,所以进境缓慢。”
“……我们能去见他吗?”
终于还是这么问了吗?
但是——
“不行,蜀山修行界普通人前往,此外,哪怕是我都无法直视到他,你们就更做不到了。”
“看不到他?”
“嗯,都说了他不是人类,却也不是单纯的鬼物,总之就是成了一种很奇特的存在,难以被轻易的感知,而且由于他的实力不足以干涉现实,所以他也无法自主的让别人看到。”
“那……”
王莽看着这一切,听着这一切。
自己的父母还是那样,只是更显苍老,妹妹倒是有种女大十八变的感觉,变得更漂亮了,也更沉稳了。
糟了,忘了一件事!
想到妹妹,王莽察觉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忘了问妹妹有没有谈恋爱,有没有男朋友啊!
明明是超级重要的事情,怎么就忘了!
但是此刻,金竹却提出了告辞,没有留下任何的联系方式,也没有在给予他们家任何的诺言。
“那么,叔叔阿姨,还有小妹妹,差不多我该该告辞了。”
推辞了留下来吃饭的邀请,也同样的推辞了留宿。
“修行者无需进食、无需睡眠也可以活的很好,我此次下山是为了修行,路过这里,顺便尽一尽身为大师姐的职责。”说着,脚底御剑闪现,托起她的身体,脚步不动,直直的顺着楼梯的窗口,飞射而出。
而后,隐匿身形的法诀施展,就此告辞。
“感觉我好像搞砸了……”微风之中,金竹平淡的喃喃自语,不显悲伤难过,只是有点不好意思的低了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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