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洞内,两把燃烧的火把插在泥土里。
此时的宁磅礴嘴唇发白,双目无神地看着前方的草垛,他眼睛虽然睁开,但是剧烈的痛觉早已经折磨得他整个人都麻木。
他没有说话,干瘪的喉咙也无法说话,豆大的汗珠早已经将乌黑的秀发打湿,脸蛋的腮部更是被米粒大小的脓包给密密麻麻排布着。
此时的他,如果仅仅从脸部识别的话,没人能看得出他是谁,甚至看起来有点像河流中被浸泡得肿胀的腐尸。
初八一边用着针灸插着宁磅礴的每个关键穴位,每一处地方刚下手,都会伴随着一声“噗呲”,然后一股白色的脓包液体会喷洒而出。
这种脓包液体很小,只有米粒的大小,与我们平时长痘痘时的那些脓包基本上差不多,如果将这些细小的颗状粒都集合在一起,那个色泽与香蕉里面的果肉差不多。
宁磅礴趴在地上,整个人都感觉特别不好,但即使浑身热辣疼痛,他也没有呐喊过一声。
可能有人会觉得他勇气可嘉,有关公刮骨疗伤之气魄。
但是,内因是怎样,只有宁磅礴自己心中清楚,他想将麻痹的热辣疼痛给喊出来,但是嘴巴里却像是被堵了一样,而且喉咙干枯无水分。
此时的他,如果拉扯着声带,那会是一种更加钻心的撕裂痛。
初八还在脊背上计算每一个穴位的距离,他用手指大概测量,然后眼疾手快地将一根针灸给插进去。
比细线还小的银针,如果仅仅是一根,那么在晃晃悠悠的火光下,用肉眼观察时可有可无。
现在宁磅礴的脊背上插满了一排排银针,因为量产引起了质变,这一排排银针在火光的映照之下不再是可有可无,而是显得更加冷冽。
秦老爷子离他们两人有几步距离,他并没有太过于着急地凑近观察,只是保持着一定距离然后在门口处盘腿而起静心打坐,偶尔才睁开眼睛瞟两眼。
反观初八这里,别看他一米九几的大块头,整个人看着就是一个莽夫,但他用起银针,那手势简直就是和秀女刺绣一样稳妥,无论是力度还是穴位定位,都是刚刚好,恰到好处。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火光晃晃悠悠地倒映在壁洞之上,从旺盛到微弱。
整个树洞里只剩下一把点燃的火把插在泥土里,还有就是昏睡过去的宁磅礴。
初八和秦老爷子两人则在树洞外围谈论着密湖的相关消息。
“老秦,你可得给我交个实底,里面这个小屁孩是不是异域邪修?”初八手持着铁杖,整个人半倚在旁边的大树旁,问道:“他那体质异于常人,明明就不是洪和一脉的人,更不是你们秦氏一脉的弟子,你这样包庇他,很容易给你自己惹祸上身的。”
秦老爷子手中拿着一块干粮,一边啃着一边说道:“你看,就是因为我知道你会有这样的反应,我才不想告诉你真实来由。”
初八比划着说道:“就咱俩这关系,在中羋院来说,也不差吧,我也不打官腔,只是提醒你,你到时候自身不保,最后还把你们秦氏一脉的所有子孙都给葬送了前程,那就啥都没了。”
秦老爷子仿佛对外界所有的危险都毫不在乎,笑道:“就是因为咱俩的关系不差,我才把他带进来密湖跟你认识认识。”
初八离开了树干,整个人站直了身板,有些着急地说道:“说起了密湖这件事,这原本就是我们中羋院的核心根据地之一,密湖外围的边缘,世代都由你们秦氏一脉守护着,你也敢把他这个外人给放进来,这要是被上面的人知道,你会吃不了兜着走。”
森林里的烟雾渐渐开始增加,空旷的树林里没有任何其他生物,准确点来说就是树洞附近这块区域都没有其他生物。
雾气在增加到一定的程度之后就停止了,因为常年没有任何光线照射进来,空气中的湿度也湿润了不少。
“我们世代都守在密湖这里,你我归根到底一直守护着的到底是什么东西都不清楚。”秦老爷子停下了咀嚼,直接抬起头,继续说道:“就是因为这个密湖的秘密迟迟都没有被揭开,而且最里面到底是什么你我也不清楚,所以我才得带个新人进来破局。”
初八眼里闪过了一丝惊异,随后恢复了刚刚那副状态,想了想说道:“你这种思想是极其危险的,要是被中羋院上面的人知道,到时候给你扣个莫须有的罪名,你整个家族都吃不了兜着走。”
“我才不管那些什么宗教的教义,我守了大半辈子密湖,连自己呕尽沥血一直在维护着东西是什么都不知道,我心中是很不服气的,现在年过半百,我总得让自己活得明白才行。”
秦老爷子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语气也带着一分坚定地说道:“倘若我怕,就不叫秦禩渊了。”
“密湖里面都是困着这些危害人间的妖兽,刚刚你没看到那些蝙蝠了吗,都是我们以前的先辈辛辛苦苦筑建起来的法阵才将它们给困死在密湖的。”
初八想了想,继续给老爷子做思想工作,说道:“倘若你乱闯进去密湖核心地带,先说你自己的人身安全问题,再说就是万一放出了某些不可控的妖兽,你这不是要让世间遭受劫难吗?”
“初八,就你我在中羋院里也是最熟悉的搭档了,也不要打官腔。”
秦老爷子站起身来,朝着初八走了过去,说道:“密湖这么多年以来,你见过有哪些不可控的妖魔鬼怪吗?如果说就这几只歪瓜裂枣的杂碎,那用得着让我们几代人在这里守着吗?”
初八在尽力地辩论,尝试着劝说老爷子打消念头,道:“那就是因为密湖里面的东西危险至极才让你们秦氏一脉世代守在这里啊。”
“我不认为是这样的原因!”秦老爷子挥了挥手,拒绝道:“我觉得我们秦氏一脉就是影响到了中羋院那几个高层的利益,所以才被世代流放在这个密湖里做看门狗。”
“都是从大局出发,要为洪和的万千子民着想,哪里需要我们,我们作为中羋院的一员,都得往哪里搬,你看我,我都来密湖里面做守湖人了。”
“同样守着密湖,那为什么你们初氏一脉的,只是个瞧病的出身就能在京都有一席之地,而我们秦氏一脉一个席位都没有,只能在偏远的山区里守着这片水塘。”秦老爷子说话的同时,语气有些不甘心。
初八在旁边站着并没有再次说话,他明白秦老爷子心中的那份执着。
为什么会这么执着着密湖里面的东西,按照秦老爷子的原话来说就是:
“想当年,洪和一脉创建之初,我们秦氏一脉也是开派功臣的元老,数百个分支里面,就我们秦氏一脉冲在最前面,双花红棍届届是我们。”
“现在倒好了,和平了,世间平静了,曾经那些缩头乌龟都纷纷冒头了,在京都都有所席位,而我们秦氏一脉一个席位都没有,还要被下放到偏远地带苦苦耕耘世代守护。”
“强者,是需要有所尊敬,曾经辉煌的秦氏一脉,从洪和开创以来,直接从一流的派系成为了三流派系,无论去到哪里都受尽白眼。”
“我现在不是在为我自己谋利益,我是在为整个秦氏一脉的子子孙孙都感到不服和不甘心,你也看到我们秦氏一脉从辉煌到凋零,祖祖辈辈都守在密湖里,曾经多少同袍都死了。”
“往大的来说,我为我们整个秦氏子子孙孙一脉流放山区觉得不甘心,往小的来说,我在密湖这里守了这么久,我总得知道自己的付出值不值得。”
“如果说,里面的东西全都像蝙蝠这些杂碎一样,那根本就不值得我们秦氏一脉来这里浪费人才。”
“我也不是第一次跟你初八提到过,如果说密湖里面还有更厉害的东西,那我就要挑战一下,如果可以的话,顺手灭了,一战封神,让秦氏一脉重新回到辉煌的巅峰!”
初八站在一旁听着秦老爷子慷慨激昂地说着,没有继续反驳,也没有理由进行反驳,其实他自己也清楚秦氏一脉在这些年过得是比较坎坷。
到目前为止,密湖的探寻仅仅是到外围的葬狐谷就戛然而止,再往前一步,里面究竟是什么状况,无人得知,一直以来上面都禁止中羋院所有人跨越葬狐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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