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视线犹如实质，就算看不到他的眼睛，南筝也能感觉到那种要燃烧起来的灼热。

她指头在脸颊轻点着，等经过一条小河道时，下巴往那边抬了下，示意陆城往那边去。

“那边没有灯…”陆城有些犹豫。

那边河道比较狭窄，为了安全考虑，晚上一般不让进去。

他进去虽然不会出什么问题，可里头只有两边房屋散出来的点点灯光，根本就看不到什么景色。

南筝也是生长在这里的，对这些地方的了解并不比他差，自然也知道里头是个什么情况。

可她一开始就打好了主意，自然不理会陆城的那点犹豫。

“进去吧，毕竟现在可是我在拿主意呢。”

“你说是吧，二哥！”

她坚持要进去，陆城拒绝不了，只能听她的话撑着船进去。

后面跟来的船夫见他拐向右边，还以为他走错路了，于是高声喊他。

陆城给了对方回应，表明自己不是走错路，在对方一再盘问下，才得以脱身。

沿岸的灯笼被抛在身后，拐过弯后，那热闹就再和他们无关。

南筝悠闲地打着节拍，任由对方借着黑暗越发放肆的探视。

“二哥，其实我还是挺好奇你当年为什么突然离开的。”

“这儿现在就只有我们两个人，不知道二哥能不能为我解一解心中之惑？”

这个问题终于被她问了出来，陆城攥紧竹竿，喉咙发紧，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他并不是不想说，只是犹豫的时间太久，而南筝又不是个有耐心的人，见他许久都不开口，就直接叫停了。

“算了，我也不是那种不识趣的人，二哥既然不想说，那就不用说了。”

“款款，我……”

“我说了，还是别叫我款款的好，毕竟我和二哥，还没有熟悉到可以唤小名的程度。”

她说没有多熟悉，可自己却一口一个二哥，仿佛他们之间的隔阂并不存在。

许是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南筝耸了下肩，轻声笑了出来，“我这个人比较双标。”

“我叫二哥可以，二哥叫我，就是不行！”

“当然人了，我这人双标归双标，却也不是那种不讲理的人，二哥如果想让我改口，我也不是那么不识趣的。”

好赖话都被她说了，陆城嘴皮子本来就不利索，这会儿更是说不出一个字来。

他的沉默表明了他的态度，南筝换了个姿势，歪着身子靠着船蓬，只涂了一层护甲油的指甲曚昽的灯光下，反射着莹白的光。

陆城视线不受控制地被那双白皙修长的手吸引住，他抓着竹竿没再动作，任由小船随着水流漂泊。

“二哥，我记得你的水性是出了名的好。”一阵沉默后，南筝又先打破了静谧，“现在还会水么？”

水乡里的人，哪个不是自打会走路就会水呢，从小就会的东西，怎么可能那么轻易丢掉。

“会！”

他话很少，仿佛多说一句就会丢掉半条命一样。

南筝眼波流转，阵阵悦耳的轻笑自从她红艳的口中溢出。

“还会啊，那就好！”

她声音极低，似是在感叹，又更像是在预谋些什么。

陆城整个人都被她吸引，脑子不能运转，根本无法解析她话里的意思。

南筝走出船蓬，缓缓朝他靠近。

小船是木头做的，重量稍不平均就会倾翻，此刻她每靠近一步船头就下沉一点。

她再往前几步，整个船身都要掀翻过去，可南筝就好像没有感觉到一样，依旧在往前走。

“别过来了，很危险。”

陆城伸手想阻止她的动作，却并没有用，反而被她拉住了手。

在船就要掀翻时，南筝终于停了下来，她抓着陆城的手，食指在他的掌心里轻轻划过。

似挑逗，更像是折磨。

“这样很危险，快坐回去。”陆城想靠近船中央，可他一动，南筝就抬脚作势往前，他只能按耐住身心，不敢在动弹一下。

“二哥，你可能不知道，我这人啊，除了记仇之外，还挺恶毒的。”

小船缓缓往前漂着，一束光从屋后照下来，正好打在她脸上，冷白的光映着她娇艳的脸，就好像是黑夜里出来勾人魂魄的妖精。

她嘴角勾起，上挑的桃花眼水光滟滟，一颦一笑，都能轻易将人的呼吸夺走。

陆城一时着了迷，等被轻飘飘的力道推入河中时，他才惊厥回神。

从河水里挣扎出来，他抬头往上看，正好对上她自高而下的凝视。

她双手交织，就这么静静看着，眼中夹着讥讽不屑，就好像九天之上的神女，在俯视着地底蝼蚁

他们一个风光明媚一个狼狈不堪，明明离的不远，中间却好像横挂着一条银河。

南筝蹲下来，探手舀了一掌心的水，又慢慢倾斜，任由掌心的水一滴滴流走。

陆城没有上船的意思，在水中游动，紧紧跟着小船，眼睛一瞬都不肯离开他。

“消了一点气没？”

“没有！”南筝摇摇头，把掌心剩余的水挥撒在他脸上，笑容还在，却不达眼底，“你说你为什么要回来呢。”

“唉，其实你不回来的话，我还没有那么生气呢。”

她低语一句，旋即又笑了起来，“瞧我说的这是什么话啊，我啊，可不能内耗自己。”

“二哥，你这个人啊，就是不够坦诚，你这样的人，除了我之外，还能有谁会喜欢呢？”

见陆城靠近了小船，南筝伸出手，从他眉心慢慢划过，最后停在他唇上，略微用劲的碾了碾。

“二哥送我回去吧。”见陆城要上船，南筝阻止了他的动作，“就这么送回去。”

“怎么，二哥这是不愿意，还是不行？”

她挑衅地笑着，穿着尖头高跟鞋的脚动了动，那尖尖的跟就压在了他手背上，似乎他要说个不说，下一秒就会被鞋根洞穿一般。

她丝毫不掩饰自己的狠辣，把自己内里剖开摆出来，就这么大咧咧的让他看个明白透彻，并不怕他会被吓跑，自信到可怕。

陆城就她所想的那样，并没有被她吓跑，反而听她的话推着小船往前游。

他大半截身子都在水里，并不怎么能使力，因此船也只是缓缓游走，并没有比自主漂流快上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