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微猛的睁开双眼,像是溺水的人突然抓住稻草爬到了岸边,大口大口的呼吸新鲜空气。
脸上身上,全部都是被冷汗侵袭之后的黏腻。
光亮骤然入眼,有些微微刺痛。
一群人围着她,床边还站着个医僧。
“微儿,你终于醒了!”朱婉柔悬着的一颗心放下,失声哭了出来。
可宋时微顾不上,慌乱的在人群中找寻宋谪的身影:“大哥,大哥在哪里,大哥呢?”
她带着哭腔,眼泪扑扑簌簌的落在朱婉柔衣服上:“娘,我大哥在哪里。”
她要找大哥。
朱婉柔都吓坏了,如今女儿醒了自是听她的:“谪儿,谪儿呢?”
“母亲。”
宋谪从人群后走出,到宋时微床前时愣了一下。
男女七岁不同席,他此时甚至不应该出现在妹妹闺房之中,已不能够再上前了。
“大哥……”
见到了宋谪,宋时微才觉自己的心放回了肚子里,趴在朱婉柔怀里哭了出来。
那种感觉太痛了,她不想在经历第二次。
上辈子是她不省心,不知道母亲个大哥的好意,都是她,都是她……
宋时微哭的悲切,许久之后才在朱婉柔的安抚之下停住哭声。
她躺在朱婉柔怀中,又瘦又小,尤其是哭的眼尾发红,像只受了惊的兔子。
宋谪蹙眉,终究还是上前一步,站在了她的面前:“可觉得好些了?”
宋时微抬眸看他,许久之后才点了点头:“嗯。”
可是目光却落在宋谪的袖口处,又湿了眼尾。
朱婉柔问医僧。
“怎么会吃着吃着饭就晕了,微儿已回家多日,从来没有这样过。”
那医僧已到了屏风后,闻言捻了捻佛珠:“忧思过重。”
又是忧思过重?
宋时微自嘲的勾起唇角。
她重生而来,倘若没有忧思,何来报仇一说。
朱婉柔却有些惊讶。
微儿从来看着很是开朗,怎会忧思过重。
围在她床边的一群小姐叽叽喳喳的说开了。
“看不出来二小姐还有心事。”
“能忧思什么,怎么还能吃着吃着饭就晕倒了。”
“不对啊,我听说是宋恩送了她一块玉佩,然后她就倒下去了。”
这句话同捅了马蜂窝般迅速在屋中传开。
一直怕被怀疑到身上的宋恩,此时正躲在角落之中。
闻言十分不可置信的抬头:“你们胡说什么?”
许是因为她藏匿的太过于隐蔽,竟然没有人发现她竟然也在屋里面。
人群刹那安静。
朱婉柔的目光也放在了宋恩身上。
宋时微靠在床头,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那只小手紧紧的抓在了宋谪的袖子上面。
二人从来说不上亲近,甚至可以说并不相熟。
此举让宋谪也略有些僵硬,但宋时微却万般安心。
她苍白着小脸,将头发捋到了耳后,看向朱婉柔:“娘,什么玉佩?”
“你别听他人胡说。”宋恩紧张道,“我送的玉佩是经过主持开光的,绝对不可能有问题。”
宋时微抬眸看她,精致的小脸上还露出微笑的弧度。
“姐姐这么着急做什么,妹妹还什么都没说呢。”
宋恩一噎,随即发现朱婉柔的目光也有些不太对劲。
宋时微道:“我只是晕倒了而已,为何会有人将此事扯到玉佩上?”
她将头歪在床头,不再说话。
上一世并没有玉佩这一回事,她并不知是不是宋恩又想了新的方法想陷害她。
可一味地防守并不有趣,她总应主动出击一次才对。
她看向自己抓着的宋谪的袖子,目光里露出满足。
只要大哥在身边,她就一定会没事的。
朱婉柔此刻已经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宋恩身上。
她拧眉看向宋恩,眼里盛放着无数戒备。
“恩儿,到底有没有这回事,那玉佩真的是你祈福用的?”
声音温和,却十分威严。
宋恩猛的一怔,不可置信的看向朱婉柔。
现在母亲对她已经这般不信任了吗。
只需宋时微的几句话,就能够将她推进万劫不复的深渊!
她浑身发抖,像被浸泡在冷水之中:“母亲,我没有。”
“那玉佩,真的是我在主持处求来的,我知从前我做了错事,所以才会想要修补和妹妹之间的关系,女儿真的没有做手脚!”
她重重的一个头磕在地上,还有外人在场,只觉自己所有的尊严都被踩在脚下。
宋时微,又是因为宋时微!
她的恨意太过明显,明显到即便宋时微没有看到她的表情,也知她恨自己入骨。
她扯了扯唇角,如今娘是否处罚她都不要紧,只要能够在娘心里留下怀疑的种子。
宋时微轻轻吐出一口气,躺在了床上,闭上双眼:“娘,既然姐姐说了不是她,那或许就真的不是她吧,女儿已经没事了,只想好好休息一会,让姐姐出去吧。”
这话看着像是在为她开脱。
可在场之人,哪个不是经历过宅子里阴私手段手段的人,如何能够不明白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这玉佩怕真的让她动了手脚,只不过宋二小姐已经不愿意追究了罢了。
所有人看向宋恩的目光都带了不屑。
宋恩再想说点什么,可却被朱婉柔挥手屏退。
她是和所有外人一同出的门。
在母亲眼里,她就是个外人。
看着宋恩不甘心,想哭却又强忍着的表情,宋时微心中畅快到了极致。
言云,家丑不可外扬。
可若不外扬,她便要受了委屈。
唯有让整个京城的人知道宋恩是过街老鼠,她日后才好下手。
至于宋侯府的脸面?
只要有她在,那么早晚有一日是要被踩在地上的。
如今屋里就只剩下她和母亲大哥了。
宋时微躺在床上,因时间的缘故,脸色已经好看了许多。
她看着朱婉柔,道:“母亲,那玉佩,我可以不要了吗?”
说话时候,还带了些小心翼翼。
宋谪冷声:“阴私之物,交给我处理便可。”
这还是宋谪第一次和她这般说话。
宋时微又想起了上一世他那双血肉模糊的手,咬了咬唇,用力将眼泪忍了回去:“多谢大哥。”
“你这孩子。”朱婉柔让荑则将二人的玉佩一起拿出来,交给了宋谪。
“你除了母亲之外,同大哥已是这世上最亲密的人了,母亲百年之后,你和大哥需互相照拂,何苦同你大哥说谢。”
宋时微看向她,只觉上一世的母亲好像并非如此。
这一世,她似乎看的更加透彻,知道宋风严靠不住了。
而宋策,也是朱婉柔的亲儿子。
只不过并不见得是宋时微最亲的兄长。
她的女儿在京城没有根基,还需她为她铺路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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