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馨记得霍旭阳和田浩宇的过节，现在他俩根本不适合见面。

她先一步从自己的位置上站起身来，“小狼，我一会儿先下车，你自己回家吧，以后别走路去学校了，就坐这一趟公交车去学校。”

田馨把自己的公交卡给了霍旭阳，“这个你拿着，知道怎么用吧？”

霍旭阳点头。

学东西这一块，田馨还是很相信他的能力。

说完，在车门刚开的时候就火速跑下车。

田浩宇在拐角处等着田馨，他的手里摆弄着一根女生的黑色皮筋，“诶，你倒是快点，我一会儿还得快点回去上晚自习。”

“从良啦？”田馨多少对田浩宇主动提出要去上晚自习的念头存疑。

田浩宇哼了声，“你个小鬼懂什么。”

“有猫腻。”田馨微微眯眼盯着田浩宇。

在田馨过来的时候，就已经看到田浩宇将手里那根黑色皮筋收起来了，她直接上手从他的裤子口袋里摸出来。

“这是女生才会用的皮筋吧？田浩宇，你不会早恋了吧。”

田馨拿着皮筋质问，话说到一半就被田浩宇一把薅走。

“我看得上人家，人家不一定看得上我。”

田浩宇将皮筋又塞进裤子口袋里。

“没出息，还是暗恋。”

“得，你有出息，那你自己搞监控录像，何必来找我帮忙。”田浩宇反将一军，让田馨哑口无言。

她倒是想进去拿监控录像，可是她现在的身高，外貌，年龄，性别，进这样的网咖很可能会被赶出来。

田馨也觉得没时间跟田浩宇拼，“好了，一会儿你晚自习的时间真的快到了，快进去吧。”

有田浩宇这个“老顾客”在，借着东西丢失的缘由，吧台的网管配合地调出前几天在小巷子里的监控。

田馨才上初一，朱红瑛没有给她配手机，但田浩宇有一部，她用田浩宇的手机录像了监控视频。

“我靠！这不是那天莫名其妙来打我的那个小屁孩吗，田馨，你怎么会跟这种人认识？”

田浩宇紧盯着监控视频，一眼就认出了霍旭阳。

田馨却认真地盯着监控，霍旭阳后半段都隐在黑暗里，看不清动作，但是最后那一棍确实结结实实地落在了他的头上。

她轻咬着牙关，觉得他真的笨死了，果真是半点反抗都没有。

田浩宇手肘撞了撞田馨，“我问你话。”

田馨将录制好的视频点了保存，“我不问你黑色皮筋，你也别问关于这个监控。”

“这两码事好不好？”

“哦，还有你为什么跟这家的网咖老板也这么熟悉。”

田浩宇当即就闭了嘴。

田馨让田浩宇用他的这张熟人脸在网咖开了一台机子，用匿名的邮箱将这段斗殴的视频发送到了青阳实验中学的邮箱里。

第二天，大课间的休息时间。

田馨正在帮自己学习小组的同学讲物理题，就听到学校的广播里传出来了关于校外斗殴通报批评的语音。

说杨某和何某在校外对低年级的霍某进行语言的凌辱以及持械殴打，对两人做出重大事故的留校处分，并且罚写五千字的检讨公开朗读。

田馨立刻转头看向了最后一排，就看到霍旭阳从教室的后门走进来，神情什么变化都没有。

她冲他眨眨眼，搁下铅笔，从自己的课桌里拿了装食物的袋子，出了教室。

田馨在后门等霍旭阳出来，但是这个小怪物好像完全没有意识到她刚刚是在示意他跟她出去。

没办法，她只能又从后门走进教室，伸手迅速敲敲霍旭阳的桌子，压低声音说，“到空教室来。”

霍旭阳跟在她的身后，他们在喧闹嘈杂的课间里去到了一家安静的空教室。

刚进去，田馨就将手里的袋子递给霍旭阳，“给你，粗粮煎饼。”

霍旭阳直接拿过就开始啃。

“答应你的，你去如实陈述那天发生的情况，我就请你吃煎饼。”

田馨看着霍旭阳嚼得很香，他额头伤口的血痂已经开始消退了，她坐在空的椅凳上问他，“他们跟你道歉了吗？”

“什么叫道歉？”

“就是跟你说对不起，这三个字了吗？”

霍旭阳回想了下，在校长的办公室里，那两个让他厌烦的人不仅说了“对不起”，还哭得鼻涕眼泪都出来了。

有个甚至还过来抱着他的胳膊说，“你没死，太好了，你没死。”

他回，“说了，说了很多遍。”

“那就行，他们意识到问题在哪里就行。”

霍旭阳其实不太明白，他将最后一口煎饼咽下肚，望着田馨，“因为这个，这么对我的人又不止他们一两个。”

他在这个时候露出他的森森尖牙，他手指甲也窜了出来，那是他的武器，但是现在还没成熟。

透黑色的弯曲的狼爪。

“他们的道歉对我毫无意义。”

霍旭阳清晰地记得那两个在第一次看到这些时他们的恐惧和厌恶，包括现在，面前对他来说很特别的田馨。

在看着他手指尖窜出指甲的那一刻，本能般的后退了一步。

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或许是现在田馨的动作太大，落到霍旭阳的眼里，田馨竟然看见了他眼底那一抹受伤的神色。

她只是被吓到了，因为霍旭阳已经很多天都不在她的面前露出这些特征了，她常常会觉得他跟周围的普通人，普通学生没什么不一样。

就是脸冷了点。

“怎么会没有意义。”此刻她硬着头皮挪到了霍旭阳的面前。

田馨对霍旭阳手里那尖锐的甲尖的恐惧来自上一世，那痛得她窒息的穿心一击。

面前男生的尖牙和透黑色的指甲跟上一世MH3571的对比起来，没有那么可怖。

她伸手握住他的手指，狼爪在她的手心里是冰凉的。

田馨望着霍旭阳有些发红的眼睛说，“小狼，无论你有没有这些特征，他们都不该这么对你，跟你道歉，就说明他们意识到了问题，你不该被他们这样对待。”

“而你的眼睛，牙齿，指甲，是与生俱来的，这不是你的错，但他们打你，侮辱你，是他们的错，不要用别人的错来否定自己。”

霍旭阳又闻到了田馨身上的馨香，很浓郁，绕在他的鼻尖，像一记很久远很久远的记忆里的止痛药，让他心里暖烘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