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早饭后待不了多久他们就要准备回程。走之前外婆拉着鹿笙把她带到了自己房间里。季时远还想跟着一起，被外婆拦下，说是要跟孙媳妇说些体己的话。

来到外婆房间，鹿笙被外婆拉着坐在小沙发上，手脚都有些不知道怎么放才好，明显地拘谨起来。外婆看在眼里，握着她的手拍了拍,一脸慈爱地跟她说话。

“别怕哈，跟外婆说说话好不好？”面对这样一个慈祥友善的老人，鹿笙也逐渐放松了下来。

“这两天在这开不开心？”

鹿笙笑着点了好几下头，表示很开心。

“我们家小远对你好不好呀？有没有欺负你？”

鹿笙又乖巧地继续点头，回答第一个问题。随即又直摇头，回答第二个问题。

通过这两天的接触，外婆也了解到鹿笙多多少少是和正常人不一样的。虽说季时远有他那套说法，但活了大半辈子的老人怎么会看不明白呢？不过她也知道，眼前这个孩子并不傻，只是不爱表达罢了，只是跟别人有一些不一样罢了，但还是乖巧听话的净招人喜欢。

“小鹿啊，我们家小远是个可怜的孩子，才5岁就眼睁睁看着他妈妈死在他面前，他那个爹是个畜生。是我们两个老家伙一把把他带大，让他吃了不少苦，没爸没妈的孩子总招人欺负。现在长大了，有能耐，没人会欺负他。但我知道，他这心里啊，一直都不开心。”

说到这，外婆捂着自己胸口，话语里也有些哽咽，想起季时远从小到大的不幸就心疼不已。

鹿笙不知道要怎么安慰才好，她嘴笨，只好学着外婆一样握着她的手轻轻拍了拍。

外婆笑了笑，整理好情绪继续说：

“但是小远跟你在一起是开心的，外婆能看出来，他很喜欢你。你可以给他带来快乐，能让他幸福。”说完这句，外婆便起身从房间一个看起来很有年头的柜子里抱出一个用防潮纸细心包好的物件。坐回到她身边把东西递给她。

鹿笙小心双手捧着，一动不敢动。外婆帮她直接把纸一层层拆开，让她看到里面的东西。鹿笙眼睛放光，一件漂亮到不可思议的嫁衣。在艺术家眼里，任何美丽的事物都能让他们怦然心动。

外婆把衣服整个拿出来，摊开在她面前让她好好观赏。

“这个呀，是外婆一针一线做的嫁衣，就是给小远将来他媳妇准备的，不知道小鹿喜不喜欢呀？”

鹿笙止不住地点头，眼神贪婪地欣赏着这套红色嫁衣。上面的每一个图案都是老人家一针一线亲手绣上去，针法精细，每一个图案都栩栩如生活跃在布料上，承载着老人家对小两口深厚的祝福的期望。

“外婆知道你们还没办婚礼，日后你们要在那边办，我们俩老家伙也去不成，不知道小鹿能不能随外婆这个心愿，今天穿上这身衣服给外婆看看好不好？”

鹿笙怔怔地看着老人，心里满满涨涨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尽量满足老人家的要求。

她从没感受过来自亲人的温暖，她的亲生父亲见到他就厌恶排斥，亲生母亲更嫌她是个累赘，从小抛弃了她。二十年的光阴里，她在鹿家得到过的所有亲人的温暖都抵不上在这仅有的两天。

最后鹿笙乖顺地换上了这套嫁衣，外婆还细致地帮她把头发梳理好，给她戴上自己自制的簪花头冠，上面每一朵绒花都承载着每一份祝愿和心意。

外婆拉着她的手，给她手腕套上了一个玉镯子，色泽纯净，晶莹剔透，衬的整个人的气质都如玉一般，毫无杂质，纯净透亮。

“小鹿啊，你要答应外婆，跟小远好好的。让小远以后都开开心心的，身边都有人陪着，有人知他冷暖，让他幸福，好吗？”

鹿笙回握着外婆的手，重重地点了下头。

“外婆，我答应你。”语气坚定，郑重诚恳地给出了自己的承诺。

外婆露出欣慰的笑，牵着她出了房间。

此时季时远早在外面等得有些着急，两人都进去老半天，也不知道鹿笙会不会不舒服。虽然他相信自己外婆不会做出为难她的事，可还是忍不住担心，怕她不习惯跟别人相处，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有些焦躁地走来走去。

他外公在一旁看他这副反应，打趣道：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媳妇在里面生孩子呢，看把你急的，你外婆还能吃人啊？”

“外公，我没有。”季时远徒劳辩解，外公压根不信，轻嗤一声，悠哉悠哉喝茶去了。

紧闭的房门可算有了动静，季时远瞬间望过去。看到眼前身着红装，头顶花冠的小新娘出现时，整个人愣在原地。

他一直都知道鹿笙其实很漂亮，第一眼见她时就觉着是个漂亮小妹妹。只是她平日总穿得像个男孩子样，美貌从没这般直白冲击过。眼前的人朱红齿白，脸颊泛红，透着娇羞，如初春的樱花，娇嫩可人，纯洁烂漫，让人只想捧在手心里，用尽一生去呵护，去守住她这份美好。

“看傻了？瞧他这个没出息的样子。”外公在一旁看不下去，对着自己老伴吐槽。

外婆也笑他，开口跟他解释：

“我给你们俩做了套嫁衣，想着到时候你们办婚礼，我跟你外公也参加不了，你也去换上，待会就给我们简单地敬个茶好不好？”

季时远听到外婆说的话，这才舍得把目光移到外婆脸上，看着外婆慈爱地望着他，还有旁边外公眼里的笑意，眼眶酸涩不已，逃避似的进了房间换衣服。

“不好意思呢这是。”外婆在旁边对鹿笙说，拉着她坐到沙发上来等他。

男士的没那么复杂，也不需要头饰，季时远很快就换好了出来。他本就是衣服架子，无论什么衣服穿到他身上都像是量身打造。一身红色中式新郎装让他整个人看上去更是俊逸非凡，仪表堂堂。

两人站在一起俨然一对璧人，般配得再容不下其他人。两老坐在沙发上看着眼前并肩站着的新人，眼里尽是欣慰。

季时远心中也有股强烈的感情在涌动，转过身正对着鹿笙无限温柔地望着她，牵起她的双手问：

“笙儿，愿意跟我拜天地吗？”

鹿笙迎上他的目光，看到他眼里热切的期盼，垂下目光，轻轻点了头。

于是季时远就牵着她的手，面向大门先拜天地，再扶着她起身转身面对二老跪拜高堂，最后两人正对着彼此，凝视了半晌，默契地互相低头跪拜。

三拜仪式后，季时远并没有立刻起来。而是把旁边奉好的茶端过来递给了鹿笙，并用眼神鼓励她去给二老敬茶。

鹿笙得到指示，乖巧地接过，清脆地对着高堂上二老说：

“外婆请喝茶。”

“外公请喝茶。”

二老喜笑颜开地接过孙媳敬茶，对这个乖巧安静的孩子是越看越喜欢。

简单的拜堂仪式简单的结束，却永远留在了在场几人的心中。尤其是对当事人季时远和鹿笙。季时远这次才真正感受到自己结婚了，娶了眼前这位小娇妻。而鹿笙心里，也似乎对原本不熟悉，疏远的季时远有了全新的身份。

最后二老又拉着两人千叮万嘱，说了很多祝福和期盼，希望他们一直和和美美，相亲相爱。还很宠爱地对鹿笙表示，如果季时远要是欺负他，就回来给他们告状，绝对好好帮着收拾他。

鹿笙第一次成为一家人的重点保护对象，这是她从未感受过的温情。

再不舍也终究是要走了，二老依依不舍地送走小两口，给他们带上了许多自己亲手种的新鲜菜。外婆做的喜服也精心包装好让鹿笙他们带走。季时远几次挥手让他们回去，可两位老人还是舍不得一路跟到了村口，看着他们上了车，又目送他们的车走远，才堪堪收回目光，回到自己的老宅子。

季时远和鹿笙在车上这会一句话没说，心中情绪说不清的复杂。不舍，感动，温情，甜蜜，这短短两日给他们都留下了太多深刻印象，一时之间竟有些缓不过神来。

“笙儿。”沉默良久后，季时远才先主动开口。

“嗯。”

“你知道跟我拜堂是什么吗？”

“嗯。”

“那你是因为不好拒绝两个老人家才答应的吗？”季时远本有些不敢问，但不确定这件事他的心总有些悬着，还是带着些不安地问出了口。而下一秒鹿笙的回答让他的心彻底安全着陆了。

“因为你。”

短短几个字，季时远却感受到了莫大的满足。因为自己，鹿笙每次简单的回答背后是她最纯粹的感情。

嘴角又不受控地高高扬起，他都觉得自己现在一点总裁样子都没有，总莫名地挂着些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