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这层楼的。

　　在他说出那句话后，我感觉全身血液都僵住了，刺骨的寒意从心脏蔓延到全身各处。

　　我行尸走肉般地收拾好自己的行李，没有理会桌上那张卡，径直走出家门。

　　七月的天很热，可我整个人依旧被寒意笼罩。

　　我麻木地到处找租房，终于在三环附近住下来。

　　原来痛苦到极致的时候是哭不出来的。

　　但当我整理行李时看到空气净化器，u型枕，定制小菜单，同款的洗漱用品等等。

　　心底那股酸涩的情绪再也压不住，成串的眼泪越涌越凶，肩膀都不可抑制的搐动。

　　那些美好的片段犹如走马灯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

　　又过了几天，我的记性越来越差，我甚至不能记起那些物件带来的回忆。

　　这让我有些恐慌，我急忙把今天要做的事情记在备忘录上。

　　然后打车前往医院，果然在打车中途的时候我就完全忘记了出来的目的。

　　我尽力压抑住心头的苦涩感，手指轻颤点开备忘录，麻木地跟着上面记述的一步一步走。

　　14

　　看着这上面陌生的文字，我甚至不记得这是什么时候写下的，只能凭借日期辨别。

　　当我跟着医生做完检查时，医生却一脸沉重的告诉我，我患上了阿尔茨海默症。

　　这一瞬间，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好像晴天霹雳当头一击，又似乎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凉水，全身麻木。

　　当我走出这扇门时，我依旧愣怔。

　　在医院大厅我却被人拍了下肩膀，熟悉的声音传来。

　　「乔今，又碰到你啦，上次陆子修······」

　　我看着眼前完全陌生的人，嗫嚅着嘴唇，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又忘了······

　　这个男人明明很熟悉，我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他是谁。

　　我讨厌这样的自己，我讨厌这种无力感。

　　男人顿住声音，小心翼翼的观察我的面色：「你怎么啦？怎么一点血色都没有？」

　　我紧紧咬住嘴唇，对他勾起一个笑容：「哎呀我没事啦，我有点急着回家而已。」

　　这样应该就不会发现我的异常吧。

　　他果然松了口气，紧接着他又说：「今天有个聚会，我们一起去吧，刚好我开了车。」

　　我不记得我答应他聚会没有，但为了不被发现异常，我只能点点头跟他一起去。

　　15

　　我们一前一后进去，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

　　包厢里有小十号人，我却只认得萧时桉一人。

　　他死死盯着我，似乎要把我盯出一个洞，眼神晦涩难辨。

　　我有点害怕想要逃离，可那个熟悉的男人却把我送到萧时桉旁边坐着。

　　「我刚好在医院碰到她就顺便送来，你们聊，我要去陪清清了。」

　　我坐在萧时桉身边如坐针毡，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定的聚会，我只觉得脑袋一片乱麻。

　　萧时桉把我带到一个角落，淬了冰的声音萦绕在我耳边：

　　「我不是说过别出现在我面前吗？你还和他一起来？就这么喜欢他？你不知道他有女朋友？」

　　这不留情面的一段话就像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最近经历的所有难堪全部翻涌着涌上心头。

　　我破罐子破摔的说道：「我喜不喜欢他跟你有什么关系吗？反正不管是你还是他我都会忘记的。」

　　「更何况你没有资格干涉我喜欢谁。」

　　萧时桉似乎被我说的话伤到了，扶着墙壁的指节用力到发白，眼底流露出几分苦涩，

　　「可是你曾经不是对我说过······只爱我一个人吗，你还说永远不会抛弃我的······」

　　我咬咬舌尖，偏过头狠心道：「那是我骗你的，我会忘记所有人，包括你。」

　　也包括我·······对不起。

　　他踉跄着退了一步，双眼通红，又上前紧紧攥住我的手腕，颤抖着开口：

　　「别抛弃我······你继续骗我好不好·······我求求你继续骗我·······你不能这么狠心，每次给我希望又给予下一个深渊·····」

　　我咬紧牙关，心头的苦涩悄悄侵蚀着我的心脏，眼眶干涩到疼痛。

　　为什么麻绳专挑细处断呢。

　　为什么我的人生总是如此不合时宜。

　　我用力挣脱了他的手，「萧时桉，你怨我把你写成配角，但你要相信自己从来都不是配角。」

　　你是我心里的主角啊·······

　　「你会有属于你的女主出现，而我不过是一个匆匆经过的配角罢了，我也想去追寻我自己的生活，我们就此别过。」

　　说罢我转身离开，背影孤寂又脆弱，眼泪如洪水泄堤般无声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