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红吓得脸色都青了，那个男的更是愣在当场，还没来的及动作，杨奇举刀便朝着男的挥去，鲜血像水柱一样四处喷溅，浴室里变成了血的世界，血流混合着花洒的水，在墙上留下逶迤婉转的痕迹，在瓷砖地面形成一道道河流，那个男子圆睁着眼，“啪”地一声倒在了地上，半截身子露在浴室的门外。

　　看见对手如此轻而易举地就倒地身亡，杨奇颓然地靠在了浴室的墙上，也顾不得瓷砖上面道道斑驳的污秽，先前的屈辱与怒气一扫而光，看着脚下的尸体，寒意从脚底直窜上头顶。“我都做了什么啊？”杨奇将食指交叉着叉进头发里，抱着头蹲了下来。“我这是怎么了？哎哟。”身上的疼痛与被揍之后的虚弱在此时完全显露了出来，虚弱与痛苦一起纠缠着他，杨奇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也顾不得地上的血污比墙上的更甚。

　　再一次地，杨奇希望时光倒流，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如果，如果他今晚没有到徐红家里来，又或者他根本没有出去，也许他就不会碰到那两个歹徒，也就不会碰到正在鬼混的徐红。“徐红，徐红！”杨奇杀红的眼睛又滴出血来，“一切都怪徐红，如果不是因为他，我就不会做这些事！都是徐红！我要杀了你！”杨奇挣扎着爬了起来，拾起刀在房间各处寻找徐红，却一无所获。杨奇站在屋中，一种不祥的预感叫他赶快逃命，而他的双脚却挪不动步子。

　　不知多少时间过去，杨奇才想起消灭现场的犯罪证据，一不做二不休他干脆把尸体剁成了碎肉，装进了大垃圾袋，用淋浴喷头细心地冲刷了地上的血污，洗干净菜刀上的血渍放回原处，最后去卧室找了两件自己的衣服换上，早先的时候，他就带了几件自己的衣服放在这边以做换洗之用，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叮咚。”有人按响门铃，杨奇刚把带血的衣服扔进黑色垃圾袋，门铃就叮叮咚咚地响了起来。杨奇趴在猫眼上往外小心地看，是两名警察。杨奇的心猛地跳腾起来，全身血液流向心脏，双手紧张得冰凉，脑子轰地一声大了，他镇定心神，赶紧将几袋子“垃圾”藏到了橱柜里。

　　杨奇一边安慰着自己，一边打开了门。

　　“怎么这么久才开门？”警察一进门，便皱着眉劈头盖脸地问了一句，“不是不是在洗澡么？”杨奇搓着手，讷讷地说着，跟在警察的后面。“有位女士报警说这边出了人命，我们来看看。”警察眼睛四处溜着，边走边说。“哦哦可能是吃晚饭的时候和我老婆拌了几句嘴，她生气时打电话报的警。”杨奇转动着脑袋瓜子，急中生智地说道。”

　　“等我找到那娘们儿，非好好修理她一顿不可。”杨奇在心里恨恨地想到。他心中嫉妒的烈火又开始熊熊燃烧起来，对于今天发生的事情，直到现在他还无法接受，昨天晚上他们两个还情意绵绵，如胶似漆地在床上缠绵。

　　一直以来，杨奇都自觉已经很了解徐红了，可是，今天，他突然觉得自己一点儿也不了解她。他摸不清楚她是个怎样的人，有多少事情瞒着他，从什么时候开始做对不起他的事情，而她，对他又有几分真情？“骗子，骗子！”杨奇在心里撕心裂肺地吼叫。他和徐红从前的一切都一笔勾销，剩下的，只有被欺骗和渴望报复的愤怒。

　　“我老婆呢？”杨奇像想起什么似地，随口问道。

　　“哦，她好像受了很大的惊吓，现在在警局里由我们的女警陪着呢。”警察说着往舒适的沙发上一坐。右腿顺势搭在了左腿上，有节奏地开始左右划圈。

　　“不是我说你们啊，小两口有什么好吵的呢？过日子嘛，不就是你让让我，我让让你。”警察笑看着杨奇。

　　杨奇假装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用右手挠了挠头顶稀少的头发，笑了一声，眼角的余光却在不经意间投向了橱柜。只这一瞥，便吓得魂飞魄散。一个警察正在打开那橱柜的门。

　　冰凉的镣铐将杨奇的左手和右手束在了一起。铁门在他身后缓缓合上。

　　有那么一瞬间，杨奇想看看自己的孩子，从她出生以来，他甚至还没有看过她一眼，不知道她长得像自己还是像她。

　　杨奇的母亲抱着孩子跌坐在铁栏杆面前，她多想在儿子进去之前让儿子看看孩子。虽然儿子是那么不可理喻。他偷钱，他挥霍母亲的血汗钱，他甚至偷了母亲一生的积蓄。然而，他还是儿子，儿子，有总甚于没有。本来她该捧着那两半破损的檀木盒子发誓与杨奇断绝关系，可是在听到杨奇杀人被捕，她的心立刻被提拉了起来，片刻之前的愤怒消失无踪，一心只想看到日思夜想的儿子是否平安无事。这个健硕的农村女人，彷佛是一夜之间便老了二十岁。

　　又几日，有人来传，说她儿子被定了罪。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想法，就想着让儿子看看他的孩子，从我手里抢过孩子就往看守所赶。一路上，孩子也不合作地大啕大哭。

　　就差那么一点点，就差那么一点点，杨母坐在看守所的凳子上喃喃自语，一会儿，又站起来，几乎有些精神恍惚了。抱着孩子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