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椅？”

捏着那张薄薄的纸，怀夜辰声音幽幽，听不出喜怒。

“是，二小姐正是如此称呼。”

“退下吧，务必尽快制造出此物。”

良久，幽幽的声音再度传入耳朵，李木匠连声应下，暗自抹了把汗退了出去。

得了机会，月明忽然插话道：“主子，二小姐似乎与平日大不相同了。”

怀夜辰抬眸：“何以见得？”

月明小心翼翼地斟酌着字句，把在秋可温那里的所见所闻说了一遍。

当然，他还没傻到把“兄弟”的事儿说出来。

怀夜辰眉头收紧，下意识地把手放到了腰间，入手却是一空。

原本那把陪伴自己多年的匕首，早已在一日前不知所踪。

不出意外，就是被某人顺手牵羊了。

“让人继续盯着她。”

“是，主子。”月明略怔然，撇撇嘴识趣地退了下去。

怀夜辰默默望着窗外疏影横斜，忽而喃喃自语起来。

“秋可温，不，你到底是谁？”

……

“哈秋——”

百里之外，秋可温把玩着手里精致的小物件儿，突然鼻子一痒打了个喷嚏。

“小姐，吉大夫他……”清雪第一时间出现，并且关切地递上了一杯热水，并迟疑地开口。

“三句离不开吉大夫，怎么，你喜欢他？”秋可温抬眸，嘴角笑容有点儿坏。

清雪手一哆嗦，差点把碗摔了：“不不，奴婢不敢。”

看她一脸惶恐地匍匐在地上，秋可温忽而心中生出了几分不好的预感。

昨天那一摞资料里，并没有提及原主的下人们，但是言辞中隐约透露出了她是个不太“检点”的女人。

“他人在何处？带来。”

清雪连忙快速跑了出去，那架势，跟后面有恶鬼追赶一样。

很快，一个模样英俊的男人被带了过来。

“吉然见过二小姐。”

只见他微微行礼，一双平静的眸子下，似乎压抑着几分厌恶之色。

秋可温四十五度狠狠闭上眼睛，真·无语问苍天。

没错，这个吉然，正是原主囚禁来的小白脸儿，啊呸，男宠……

事情隐约是这样的，当年大夫人有段时间身体不舒服，请来的大夫都治不好。

原主心急如焚，在大姐秋翩绻的“好心”指引下，去了一处极为出名的医馆请大夫，不料一眼就看到了吉然，当时就被吸引住了目光。

好在原主还是有几分节操在，一心要吊死在太子这棵歪脖树上，所以只是欣赏了两眼。

没想到，第二天这人就被大姐“请”到了府里，并成了二小姐院子里的“专属大夫”。

傻乎乎的原主没经受住大夫人的唠叨，就把这份“母爱”给留下了。

自此以后，二小姐的坏名声就更上一层楼了。

“给我把个脉吧。”

秋可温收敛心神，目不斜视地开口。

吉然觉得眼前女人似乎不太一样了，但定睛一看还是那张讨厌的脸。

清雪取出条手帕盖在了秋可温的手腕上，吉然这才三指并拢搭了上去。

“除了腿上的伤外，二小姐身子无甚大碍。”

“今天就去一趟管家那里吧。”

清雪下意识地上前一步，不解问道：“小姐可是需要什么东西吗？”

秋可温淡淡收回手，水眸间闪过一抹冷意：“我说的是他。”

收拾东西的动作一顿，吉然整个人都有些愣怔，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二小姐可是要赶我走？”

清雪后知后觉，难以置信地问：“二小姐，吉大夫这些年来……”

秋可温冷笑一声将其打断：“我这里不养废物。”

顿了顿又看着清雪道，“你若是舍不得，就随他一起。”

“二小姐息怒，奴婢不敢。”清雪吓得脸都白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一直等到被清雪引着走出房间，吉然才从震惊中清醒过来。

“吉大夫，二小姐她最近几天心情不太好，你别放在心上……”

旁边的清雪依旧在安慰着，吉然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当初被人拿心爱之人的性命逼迫，不得已来了这里，这些年来，他无时无刻不期盼着这一天。

可是当这一天真的来了，望着万里无云的天，他却有些迷茫，不知何去何从了。

而且不知为何，他总觉得二小姐看他的眼神变了。

“我突然想起来方才二小姐的脉象有些异样，需要再回去一趟。”

“哎哎！吉大夫等等我！”

看着再次出现在面前的男人，秋可温嘴角掀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我的身子自己清楚，你若是真觉得有愧于我，便把这一包针灸针留下吧。”

吉然抬头看着那根在她指尖熠熠生辉的银针，神色复杂极了。

不过下一秒，当它们精准地刺入一排穴位后，情绪就只剩下了震惊。

“小姐你……”

秋可温食指在唇畔比了个噤声，淡淡一笑：“我说了，身边不留废物。”

略略沉默之后，清雪的一句提醒成了压倒吉然的最后一根稻草。

“吉大夫，二小姐已经派奴婢去查过了，当年你的那个心上人，早已经在你来这里后半月，嫁为人妇。”

眸光一凛，秋可温扫了一眼清雪，却也没说什么。

“请二小姐再给我一个机会。”

闭上眼眸，吉然忽然直直地跪了下去。

他忽然记起，那人当年把自己弄进来时就说了，如果未经允许离开，后果，是要自负的。

“想留下也可以，卖身契签了，最多一年，我便许你安然返乡。”

“卖身……好。”

吉然愕然呆滞住了，下意识地想反问一个双腿尽废的不受宠小姐有什么本事能许他安然，却在撞上那一双幽深的眸子后，莫名生出了相信。

当写着自己名字的卖身契被秋可温收好，吉然嘴角不觉爬上了一抹苦涩。

今天还真是鬼迷了心窍，居然把自己卖了。

“这套银针我留下了，你再去买一套回来用。”

秋可温微一扬下巴，清雪就会意地拿了碎银来。

“对了，我还需要几样东西，你也顺便给我带回来吧。”

吉然点头应下，却见清雪咬唇低下了头。

等人离开，秋可温才慵懒地往后一躺，似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跟青雪说话。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愣了愣，清雪忽然微微握拳，垂首道：“是，奴婢会用时间来证明对小姐的真心一片！”

略显激动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秋可温才睁开一双水眸，嘴角轻扯：“真不知道是谁安排的，是个脑袋灵光的可人儿。”

……

房间里的事吉然不知道，只是在买好针灸针后，展开记着秋可温所需之物的纸张时，整个人如同晴天霹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