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今年我们真的不回京城过年吗？”

话音刚落，冷月就察觉到自己说错话了……

如今王妃故去、老太太被送去渝州别院，偌大的王府已经人去楼空，只有一个惹王爷生厌的顾思思还被关在祠堂里。

那样清清冷冷的王府，王爷孤身一人回去，又会有多少过年的氛围？

往年的热闹，终究是无法再现了……

赵逸并未出声责备冷月，他专心用着酒馆的饭食，待到用完早膳后才放下碗筷，轻声说了句：

“不回去吧，苏州，挺好的。”

除夕这天，苏州难得地下了雪。

江南的雪都是温温柔柔的小雪，将远山衬得如同螺子黛，落在地上转眼就消散了。

赵逸想起，宋汐是十分喜欢雪天的。

刚嫁去京城的那年东，京城下了大雪。

宋汐欢喜地跑到门外。

她穿着红夹袄，披着雪白的披风，一圈狐狸毛滚在颈间、衬得她的脸娇小可人。

她难得地失了大小姐的风度，在雪中转圈。

转圈时，朱红的裙摆花朵一样层层叠叠地绽开。

比冬季的红梅还要热烈。

他上前从背后抱住她，压在她冻得通红的耳边轻声问：“怎么像个小孩子一样？雪有这么稀罕吗？”

她掬起一捧雪，奉若珍宝捧在手中。

“王爷可不知，江南很难下雪的……就算下雪，也下不了这么大的……”

“臣妾在苏州，从未见过这么大的雪。”

他笑，“如今你可是嫁到京城来了，年年都要看这么大的雪，到时你可不要看腻了。”

那时的宋汐笑得温柔，“只要与王爷在一起，哪怕眼前景色日日如一，也不会厌倦的。”

可现在呢？

他要陪她看。

她已不在身边。

除夕这日很快就到了。

在京城的时候，这段时日是大案频发的时间。

往年赵逸就算再忙，却总有宋汐催着他回家过年。

他走出大理寺的大门，都有芊芊的身影在门外等他。

他也会拉着宋汐的手，去市场上为王府的新年采购年货。

他们跨过了一年又一年的年关，真要说来，这回还是他第一次孤身一人，在异地过年。

夜晚降临，非但没有带来寂静，大街小巷上，反而热热闹闹的。

有孩童成群结队地从身边跑过，手中拿着小小的狮头、年画、风车。

赵逸追着他们的身影望去，目送着小小的身影消失在街角。

他忽地想到，宋汐也怀了他的孩子。

若是当时顺利生下，这个孩子现在应该已经满月了吧。

他会是男孩还是女孩？眉眼是长得像宋汐还是更像自己？

长大了，性格又会是怎样的？

他们一家三口在一起，会幸福吗？

但是这些问题的答案，都随着时间的洪流消失在了过往里。

新的一年到来了。

街上回荡起悠远的钟声。

远一些，歌舞宴会，好不热闹。

一簇簇烟花在夜空中绽开。

欢呼声排山倒海。

赵逸抬起头，雪纷纷扬扬落下，落在他的鼻尖上。

很冷，冷进心里，让他觉得那里有块地方空荡荡的。

他茫然地望着夜空，喃喃地说道：

“新年快乐，宋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