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得只剩钱的人和富得只有自己的人，谁比较幸福？

　　----------------------程一诺3月7日

　　回家的路上，后座的杨小杰一直兴奋地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好像想把一个月的话都说完似的。

　　“你们看到小胖最后的表情没？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这是我第一次拿到奖状啊，多谢你们，我们真是太酷了！”

　　程一诺坐在副驾驶座上，脸还在发烫，从刚才自校长手里接过奖状的时候到现在都好像一直在发梦。

　　何期年开着车，依旧一言不发。

　　到了杨小杰家小区外。

　　他把车停下了。

　　杨小杰一愣：“干嘛不送我进去？”

　　“时间不早了，你自己进去吧，反正没多远了。你们这个小区很安全。”何期年用他那修长的手指敲着方向盘，程一诺忍不住盯着他的手看。

　　杨小杰说：“你们就不能敬业点今晚把戏演完吗？哪有父母不送孩子回家的，我一个人走路怕鬼。”

　　何期年说：“鬼怕你才是。”但他还是发动了车子。

　　车子在一栋豪华的意式别墅前停住了，程一诺张大嘴抬头看着那像画里出来的美丽建筑：“哇！好漂亮啊，跟画里的一样。你父母应该很会赚钱吧？真了不起。”

　　“这里鸟多，喜欢边飞边拉屎。”何期年说。

　　程一诺赶紧闭上嘴巴。

　　杨小杰一撇嘴：“有什么好的。我宁愿要一个像何老师这样可以陪着我的老爸。”

　　何期年故意板着脸说：“谁说我就有时间了。我今天也是特地挤出时间来陪你的。”他见程一诺还傻傻地瞪着眼看周围的别墅：“别羡慕他，还不如我们呢，穷得就只剩下钱了。”

　　走进杨小杰家豪华的大厅，程一诺好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她抬头看着两层楼高的挑空复式天花板，水晶吊灯晃得她睁不开眼睛。

　　一个大约五十来岁的阿姨走了出来：“何老师，您来了。家长会辛苦你了。”

　　何期年微微一笑：“没事，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程一诺转头看着他：“你以前也开过这种家长同乐会吗？”这么说去年也有一个女人陪他们参加这些游戏？

　　何期年接过阿姨递来的茶，放在程一诺面前：“上次是小杰六年级的时候，那可是正儿八经的开家长会。那时候家长们的表情都跟决战前写生死状一样，你知道现在中考有多难吗？”

　　“真的？”程一诺瞪大眼睛。

　　“嗯。是的。”何期年喝了口茶，“有数据显示，公办普通高中的升学率不到百分之五十，比本科录取率还低。所以往下对小升初的录取要求连带着提升了。”

　　“哇！真没想到。那小杰很了不起啊！”程一诺从小是好学生，在重点中学的初中直接考到高中，因为中考就在自己学校，她觉得中考和平时的期末考试没有什么不同。稍稍感叹了一下现在的竞争激烈，现在的孩子太不容易了。

　　何期年喝了口茶：“他还算孺子可教。”

　　杨小杰进房间脱掉校服换了件普通T恤下来。

　　“你们在说什么呢？”

　　何期年放下茶杯：“你早点洗澡睡觉吧，我们回去了，明天还要上班呢。”

　　“明天星期六你也要上班吗？”

　　“我要加班。”

　　程一诺赶紧站起来：“我也是要上半天班。”

　　杨小杰嘟起嘴：“程姐姐，干脆你做我的专职家教吧，你工资多少？我给你开双倍。”

　　“我……”程一诺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何期年站起来：“我们可不是没事干的人，大学四年的专业学习可不是为了给你当爹当妈的，当然如果在业余时间你有什么问题需要帮助，可以随时找我。你刚才说的话太儿戏了！今天的同乐会冒充你的亲人其实是不对的，只是不希望你因为没有亲人陪同而消沉，总之自己好好努力吧。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不是什么东西都可以用钱买到的。”

　　杨小杰哭丧着脸说：“就知道求你是没用的，否则也不会我小学一毕业你就辞职了。”

　　程一诺觉得杨小杰有些可怜，从包里拿出一张名片给他：“上面有我的电话、邮箱、QQ各种联系方式，你随时跟我联系吧。”

　　“嗯，谢谢。”杨小杰接过名片。

　　“好了。我们必须走了。”何期年拉着程一诺道别。

　　杨小杰送他们走到门口，恋恋不舍：“程姐姐记得加我为好友哦。拜拜！”

　　“好——”程一诺还想回头，已被何期年拉着走了。

　　出了杨小杰家豪华的别墅区，何期年把程一诺送往她所住的老居民区。

　　车沿着沿海大道行驶，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今晚的气氛实在太过诡异，两个初次相遇的人机缘巧合地聚在一起，却是要扮演最亲密的人。诡异的是程一诺竟然觉得这种感觉很自然，没有丝毫的别扭，好像他们天生的就是哪个孩子的父母一样。

　　何期年扭开了收音机，里面飘出一个好听的男声：“今晚的本土歌手原创歌曲推荐将为您推荐一首新歌《如果没有遇见你》，大家一定想知道我们的新朋友是谁，下面就向大家……”

　　“今晚真的谢谢你！”何期年忽然说。

　　“没什么，应该的。”程一诺说。虽然今晚堂而皇之说服自己的理由是有恩必报，但其实她也是有私心的，就是很想走近何期年，看一看他的世界是怎样的。

　　她正在感动，哪知道何期年接着说：“你知道，这种事情实在不好意思被熟人知道……”

　　什么意思？程一诺好像突然被人泼了一盆冷水，原来她被邀来参加这个“家长会”是因为她不是熟人！因为她和他的工作、生活没有任何关系，所以今晚所做的一切都不会与他的现实生活相关！难道说，他压根就觉得过了今晚，他们依旧是路人，他从来就没有任何打算把她变成熟人！程一诺莫名其妙地悲愤起来，亏自己还洋洋得意地给人当了一晚上妈……

　　“嗯。”她随便应付了一句，然后扭头打开窗，冷风瞬间灌了进来，把她的头发吹成了一堆乱草。她只好一只手按住头发，一只手赶紧关好窗。

　　收音机里一个浓浓的极富磁性的男声在夜空里浅吟低唱着……

　　“如果没有遇见你，我将会是在哪里……”

　　“这首歌的前奏和《我只在乎你》很像。”古期年说道，“改编得不错。”

　　“这个人的声音很特别，好听！”程一诺想的显然是另一方面。

　　“你喜欢听谁的歌？”古期年问。

　　“Beatles什么的，我比较老派。”

　　“你的年纪还真看不出来。”

　　“好像你多老似的。”

　　一曲终了。主持人的声音又传出来：“非常感谢穆珥海给我们带来这首好听的原创歌曲。对了，听说你的朋友都叫你阿穆加布是吗？”

　　刚才那个唱歌的声音说起话来竟然十分腼腆：“小名，私底下叫的。”

　　“听说你有一半的藏族血统，加布是藏语吗？”

　　“是的。”

　　“那翻译成汉语是什么意思呢？”

　　“这……呵呵……”那人轻声笑了两声。

　　“哈哈！”程一诺也跟着笑了两声。

　　“你笑什么？”何期年奇怪地问。

　　程一诺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突然跟着笑，自己刚才还在生闷气来着，怪只怪这个人的声音太有感染力了。

　　“咳咳，没什么。你说这主持人无聊不无聊，人家明明害羞不想说，还拼命追问。小名什么的不算隐私吗？”

　　主持人果然还在不停地追问。那歌手只好小声说：“加布在藏语里就是王的意思。”

　　主持人笑着说：“好很霸气啊！我叫你阿穆加布，就是阿穆王的意思呀！这么霸气的名字干嘛不好意思说……”

　　“哈，原来是这样。我也要把签名改成‘一诺加布’。”程一诺说。

　　“你是小孩子啊。”何期年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头，“这些说不定都是艺名，这些本土歌手什么的很难出名，你现在听他们一问一答好像煞有其事的，其实都是设计好了的。我有个同学在电视台当主持人，他说这些对话都是设计好的。”

　　程一诺突然被他摸了头，头顶一热，一股热流就从头顶往下烧，脸也红了。她只好捂着头挡住脸：“你那么认真干嘛？这些明星什么的，不就是造梦给观众看的？何况这个人还根本算不上明星，也就是个会唱歌的普通人罢了。”

　　车子到了程一诺家楼下，何期年踩了刹车，拉上手刹停稳车后，转过身来正视着程一诺：“你呀跟杨小杰一样，需要好好改造！多大了还追星？你知道吗？有的人穷得只剩下钱，有的人富得只拥有一具身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