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我傻了，他呵呵地笑了起来，转头对那拿着凤凰泪的男人道：“我出钱，买那颗凤凰泪。”

　　男人赶忙把凤凰泪收了起来，道：“不卖！我冒着生命危险进的栖凤山，得到的凤凰泪绝不卖给外人！”

　　他笑噙噙地道：“你可想好了，栖凤山有仙兵守着，即是说，这凤凰泪乃是仙家之物。你私入仙境，偷取了凤凰泪，就不怕有神仙责难？”

　　男人脸色顿时僵了，冷汗细细地冒了出来。也许，他已经碰上了仙家责难。

　　仙人并不如自己口中所说的那般无情无欲，若真做到无情无欲的，也就只有位列于九天之上的那几位高神了。下派到人间镇守的往往是六根未净，却有大法力的仙人，这些仙人虽然不会直接出面索回自己看守之物，但却会暗中发出责难，直到凡人归还仙物为止。

　　这个凡人虽然遭遇了仙人责难，却还是把凤凰泪拿到大庭广众之处炫耀，虚荣心如此之大，恐怕他若是想卖，还未必能成。

　　他没有说什么，只是笑噙噙地看着男人，好像已经笃定了凤凰泪的归宿。男人在他的注视下，冷汗直冒，不住发抖。看戏的人沉默着，我抬头看去，原来他们不是沉默，而是被施了定身术。

　　他把这些凡人定住，是为了什么？

　　“不要乱动，会给你弄到凤凰泪的。”他没有开口说话，但声音却直直地闯入了我的脑里。

　　他松开我，我顺从他的意思乖巧地站在他旁边。看看那凡人，一直在抖，也不知道他施了什么法术，令这凡人怕成这样。

　　我心软，刚要动，他的声音又在我脑里响了起来：“别心软，小妖儿。就算今天我放过他，看守栖凤山的神仙可不会放过他。现在，我可是在帮他呢！”

　　你这样做，不就是在和天庭抢东西么？我刚要愤愤开口，嘴巴却好像被人捂住了一样，张不开了。身体也无法动弹，我气恼地瞪了他一眼——居然连我也定住了！

　　趁着那男人低头在审视自己手中的凤凰泪时，他偷偷转头对我幸灾乐祸地笑了笑，气得我不住发急。

　　都是一个有大神通的魔了，怎么还为难一个小小的凡人？！

　　“噗通”一声，吓了我一跳，转头看去，那凡人已经跪在地上，不住磕头了。那头磕到地上的声音响亮得很，看来是发了狠地在那磕头。

　　“求求两位大仙，放过我吧！我、我……我家中老母亲病得不轻，我、我、我才动了要卖凤凰泪的念头……大仙，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您放过我吧！我娘是无辜的，进栖凤山偷拿凤凰泪都是我一个人的主意，不关我娘的事！您要惩罚便惩罚我一个人，放过我娘吧！”

　　这凡人竟然把魔错看成仙人！我气结，但看他哭得凄厉，磕得额上都带了血，登时忍不住心里犯疼。

　　他不是只是害怕，而是真的在为他的母亲恳求——若是假的，便就不会那么发狠般地磕头了。

　　“你母亲的病并不是我所为。”身边的魔淡然地开口：“那是作恶的仙人所为，我无法帮你。”

　　骗人！平日里口气明明狂妄得连九天之神都不放在眼里，区区一个下派人间的仙人施的法怎么可能不会解除？！

　　“大仙大仙……”男人带着哭腔爬过来，抓着他的衣角不放：“您一定有办法救我母亲的，求您救救她吧！”

　　我见他为难地皱了皱眉头，不一会儿，又笑了开来。他一侧身，手一引，我看到他身后突然多了一大箱黄金，掀了盖的箱子大方地显露出黄澄澄的光芒，好不引人注目。

　　小小的茶楼里不可能有黄金。

　　那箱子在的地方，本应该是我们先前坐的地方。

　　——所以，那箱黄金是他将桌子椅子还有桌上的茶壶茶杯变化出来的，说白了，那便是不上道的障眼法。

　　“你母亲只是肺痨成疾，凡间自有药治，你拿着这些金子，去给你母亲找个好大夫吧。”他很施舍很怜悯也很慈悲地说，若不是早知道他是个魔，我说不准也和这男人一样，把他当成救苦救难的神仙了！

　　男人万分激动，千叩万拜地谢了他的大恩，把凤凰泪给了他，说是“归还”，便兴高采烈如同甩了瘟神一般扛了金子走了——他扛得那么轻松，一点都没有感觉到，那本应沉甸甸的金子，只和一张简陋的茶桌一般轻……

　　这时，我感到自己能动了，他突然把男人交给他的凤凰泪递过来：“小妖儿，叫声爹爹，我便把你要的凤凰泪给你。”

　　我没有去接，而是气恼地瞪着他：“你哪里长得像我爹了？我为什么要叫你爹？！”

　　他眨眼，戏谑道：“我年纪长你千岁，用人间的辈分来算，都可以做你祖宗了！难道，你刚当着哪咤的面叫他弟弟么？”

　　“……”不敢。哪咤三太子外表如人间七八岁儿童，但成仙时间却早于大数仙人，听说他性情耿直，直来直往的，若真是当着他的面叫他弟弟，恐怕会被他追着打。我问：“你怎么用障眼法变金子给他？我不信你不会点石成金术！”

　　他狡猾地笑道：“我会，但我为什么真的给他金子？我又不是真的慈悲神仙。再说了，我第一次开口说要用钱买他的凤凰泪，是他自己说不卖的。”

　　他这么一说，我也奇怪起来：“怪了，那人说是因为母亲病重才动了要卖凤凰泪的念头，为什么你说要买时，他却不肯卖呢？”

　　“听那些凡人的话，这凤凰泪似乎是稀奇难得之物，那凡人也不是说不卖，而是想要借物品稀贵抬高些价钱吧。”

　　“那……那人怎么办？！你拿走了凤凰泪，那守山的仙人不知道凤凰泪落入你手，一定会以为是那人藏起来了，一定还会怪罪那人的。你又不给他真的黄金，你……你这是想逼他入绝路么？”

　　他耸耸肩，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你有见过那个妖魔会这么好心地去做好事？”

　　“你……”我急得跺脚，想了一下，开口道：“这不成，我不能看着不管，既然拿了他的东西，就一定要回报他，我一定要去帮他！”说完，便要转身就走。

　　这时，他的一句话令我硬生生地打住了脚：“那焚天怎么办？你不去找焚天了？”

　　焚天……

　　我犹豫了一下，咬了咬牙，道：“我还是要帮他！”

　　回过头，我倔强地盯着他，他要么帮我，要么就不帮！我是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去帮那凡人的！

　　我想，他应该也是明白我的意思的。

　　可是尽管如此，他还是摇头说不：“我只害人，不帮人。”

　　“真的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没有。”

　　我盯了他一会儿，他依旧是那云淡风轻的微笑，没有任何一丝出手相助的打算。我失望地转身，抬脚便走。

　　“你没有法力，打算怎么去帮他？”

　　“总会有办法的。”我回答他，却脚步不停地走了出去。

　　他没有跟来。

　　走到街上，他还是没有跟来。

　　真的没有跟来！

　　我无奈地停住脚步，刚才只顾一时意气了，却忘记了失去法术的我，根本就不知道那凡人家住哪里，又是往哪儿去的……

　　顿感挫败！

　　“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吧？”背后传来那如宽待无知儿童的温柔声音，我虽不乐意，但还是忍不住心里的那份委屈挫败感，回了头去看他。

　　他无奈地问我：“你真的想去帮那凡人？”

　　我点头。

　　他无奈地苦笑，走过来揉揉我的头，真如一个宠溺孩子的父亲。“你呀……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这么软，这么容易疼？”

　　“肉做的。”我闷闷地回答。

　　“好了，现在就带你去找那人。”他宽容大量地道，拉过我，就要施法术。我赶紧拉住他，小心地打量一下四周，街上的凡人来来往往的。我低声道：“这里是街上，你别施展法术。”

　　“不必管那么多。”他宽慰地笑笑，我眼一花，就已经到了一个不知名的地方。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地方，但可以肯定的是，这是镇外，是刚才我们落脚的小镇外边。这里是一片森林，我不明白为什么他要带我来这里。

　　这时，他手一抬，指向小森林的一个小木屋：“那人，便就住在这里。”

　　他真的带我来了，我笑了，正要好好谢谢他，突然一道声音如晴天霹雳般降下——

　　“妖儿！你怎么和魔主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