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巾少年在想什么大哥不知道，大哥只感觉时间紧迫，他很明确的一点就是，他们今晚死定了。
死亡临近，他并没有体验到那种记忆如走马灯的感觉，于是他只好认真而**地回忆着陈年往事，想到早已死去的父母不禁有些伤感，当然最令大哥念念不忘的，还是美丽的斯嘉丽。
算算时间，她离开普拉亚镇已经好几年，也不知道还记不记得自己，可就算记得又如何，自己都快要死了，大哥心中悲凉，眼泪已经无声地滑落。
头巾少年感觉下巴有些湿润，仔细一看，才发现一股水流已经蔓延过来，纳闷道：“大哥，你哭什么。”
大哥蹭了一把鼻涕：“你难道不伤心吗？”
头巾少年眯着眼问：“我为什么要伤心？”
大哥哽咽道：“因为我们马上就要死了！”
头巾少年无所谓道：“那又如何，活了十几年，似乎也够本了！”
大哥没工夫和他贫嘴，他现在就希望那小子下手快些，千万不要折磨自己。
正暗自神伤，突然感觉周围亮了不少，歪头看去，就见菲利普已经来到了他们跟前。
大哥转过脸来，问道：“兄弟，你说咱俩死了还能相见吗？”
头巾少年叹息道：“我觉得不能，大哥，以后记得每年都去墓园看看我。一会我拖住他，你赶紧跑。”
大哥大怒，一翻身坐了起来：“放你娘的屁！”，随即回头看向菲利普，颤声道：“你小子人模狗样的，总应该讲点儿身份吧？放过我这兄弟，有什么事我来扛着。”
菲利普不语，饶有兴致地看着二人。
只听大哥又道：“是，我承认，我不就是惦记你那几个破钱么，可我们最后也没得手不是？这些和我兄弟无关，他是被我骗来的，要杀就杀我！”
头巾少年冷不防一耳光就抽了过去，骂道：“你给我闭嘴”，又冲菲利普吼道：“杀我！”
菲利普有些好笑，这两人蠢是蠢了些，心性却着实不坏，坚韧执着，有情有义。
“起来。”
大哥摇头：“不起。”
菲利普疑惑道：“为什么？”
大哥此时已经平静下来，闻言冷笑道：“你当我傻的？你刚才丢石头的时候我可都看见了，你打算骗我跑走，再杀了我是不是？你们这些高手就爱玩猫抓老鼠的游戏！”
菲利普笑道：“你倒聪明。”
大哥哼了一声，扭过脸去。
菲利普转身欲走：“我原打算你要是帮我一个忙，我就给你的朋友医治眼睛，还会放了你们。”
大哥倏然蹦起来，急声问道：“你说话可算数？”
菲利普不答，轻描淡写道：“挖个坑，把那些尸体埋了。”
说罢，菲利普自顾走回包袱旁边，继续吃喝。
大哥一声不吭，挽起袖子就朝着尸堆走去，甫一靠近，一股浓烈至极的血腥味就扑鼻而来，大哥蹲在路边直把去年的饭菜都吐了出来，兀自喘息半晌，这才开始忙活。
菲利普冷眼旁观，大哥只要表现出一丝犹豫，他就再不理会二人。
头巾少年似乎有些夜盲，他摘下眼罩也摸索着跟过去帮忙，菲利普喊住他：“只许他一个人做，你过来。”
头巾少年愣了片刻，小心翼翼地走了过来，菲利普可以看出他内心的惊惧，也不着急，而是小心地戴上了那张人皮面具，随后又从包袱里摸出来一面小镜和各色油彩，在脸上涂涂抹抹。
半个时辰之后，他已然换了一张脸。
这期间头巾少年一直耐心地站在旁侧，既没有逃跑，也没有吭声，很是安静。
菲利普重新打好了包袱，又从怀里摸出来几张麦饼，递过去一个水囊，微笑道：“吃点吧。”
头巾少年接过，舔了舔有些龟裂的嘴唇，却没有进食，摇头道：“我等大哥一起。”
菲利普点点头，又问：“你在夜晚视物不佳？”
头巾少年没说话，菲利普想了想，吩咐道：“把头巾解开。”
不远处的大哥停下手里的动作，朝这边看了过来，头巾少年思索片刻，默默地解开了头巾，菲利普仔细看去，不禁暗叹一声，果然如此。
这名少年赫然是一名半兽人，他是犬族！
“我对半兽人没有任何的歧视，你不用担心。”，菲利普平静说道。
犬族少年抬头看了他一眼，心中有些感激。
“你叫什么？”
“托多……”
菲利普忍不住笑出声，这小子不但是一名犬族半兽人，就连名字也和狗有几分相似，也不知道是哪个混蛋给取的名。
“我叫奇洛，奇洛·克里斯多佛！”，大哥冲这边大声嚷道。
菲利普闻言莞尔，歪头问道：“你为什么叫他大哥？”
“我是孤儿，他收留了我。”
“你们从普拉亚镇跟了我一路，到底想干什么？”
托多耳朵竖起来，双目圆睁，奇洛丢下一根破破烂烂的木棍，走了过来：“原来你早就知道？”
菲利普横了他一眼，说道：“干你的活去。”
“都干完了，地上的血迹怎么办？”
“血迹不用理会。”
奇洛吸了吸鼻子，不解道：“那这样岂不是有人看到？”
菲利普很平静：“我就是要让人看到，而且最后他们都会找到你掩埋的尸体，然后他们会知道这是一个警告，从此以后这段路就会太平许多，把尸体埋起来只是为了不让野狗吃掉。”
“这样的话别人会知道是你做的。”
“不可能。”
“万一呢？万一知道了，城镇的护卫队会来抓你。”
菲利普笑得愉快：“谁抓我我就杀谁。”
奇洛不问了，他知道今天算是遇到凶人了，只是不知菲利普究竟是什么人，他可不相信一个行商杀人会如此麻利。
菲利普又问一遍：“你们跟着我到底要做什么？”
“说了你是不是会放了我们？”
菲利普不置可否，奇洛干脆道：“我们要抢你的钱袋。”
菲利普哦了一声，漠然道：“你们现在应该知道我对付劫匪的手段？”
听着菲利普平淡温和的话语，两少年不禁打了个哆嗦，双腿难以抑制地再次颤抖起来。
“有了钱打算做什么？”
奇洛挠挠头，看向托多，两人有些茫然，他们很多的愿望都个金钱有关，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开口。
菲利普取过钱袋递了过去，说道：“这里有三百个银币，如果省着点儿花，够你们用上五年的。”
奇洛忽然沉默下来，没有伸手去接，菲利普拉起他的手，把钱袋放上去，又看向托多：“现在帮你治疗眼睛。”
托多盯着奇洛手中的钱袋还在发愣，闻言转过脸，问道：“怎么治疗？”
菲利普拔出厨刀，笑道：“用这个。”
托多打了个哆嗦，颤声道：“大哥，好像有点悬啊？”
奇洛心中也有些打鼓，但一番短暂的接触下来，他觉得菲利普也并非冷血无情，小心翼翼道：“要镇定，要有点城府，成大事者喜怒不形于色，而且我相信大人物们都言而有信……”
菲利普对奇洛的小机心无动于衷，沉声说道：“闭眼。”
托多面容扭曲，闭着眼睛不敢动弹，他实在不确定这刀是真的用来治疗呢，还是会落到自己的喉咙上面。
菲利普手腕微动，轻轻一划就割开了托多左眼的眼皮，一阵刺痛过后，托多摸了摸脖子，觉得还在，连忙睁开了双眼，左眼依然不能视物，入目一片赤红。
菲利普说道：“把淤血放尽就好了。”
说完，菲利普不再多言，背起了包袱，转身离去。
两少年默然对视了半晌，也跟了上去。
夜色正浓，月牙不知何时已悄悄地爬到了西边，光辉微薄而清冷，蜿蜒的道路上，三个人的身影拉得很长，有前有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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