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证领好了，接下来还有什么安排？”

　　云婳回到家里总算是可以轻松一下了，刚才在民政局，她被安排得妥妥当当，一会要拍照，一会要填表，弄得整个人筋疲力尽。最重要的是有个不太配合的结婚对象，这就让云婳有些心烦了。

　　想起那个多嘴多舌的摄像师，为了让他们两个摆出亲密的动作，至少也得露个笑脸，可真是说了不少骚话。不过这并不能让云婳真的陷入爱情的假想中，嘴角的颤动不过是被这一场闹剧感染到了而已。

　　“你的户口不在云家？”

　　云婳点了点头，“我大学的时候就把户口暂时迁到学校了，后来保研本校，所以就没有离开。因为大学的时候也算半工半读，而且是正经签了合同的，社保时间满三年所以给落了户口，毕业以后也用不着再迁回原籍。”

　　也许是刚刚作为主角，演完了一场啼笑皆非的戏目，这两人难得感觉有些疲惫，也没有兴致再吵吵闹闹的，倒是能好好聊聊天。

　　“我从没听你提起过你的工作，还以为你是个无业游民。不过你公司倒是挺厉害的，能容忍你这么久都不上班？难道你是吃空饷呢？”

　　得，三句话不离本行，难道裴煜生来就是和自己作对的吗？

　　“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龌龊，千万别以己度人。我每天都有在画图，做设计草案，在公司可是全能型人才，不可多得的宝贝！”

　　只不过自己从来不露面而已。

　　“之前兼职的时候因为业务能力比较卓越，当然，其实我没什么本事，都是同行太垃圾了，才显得我过分优秀。”

　　云婳接过裴煜倒的红酒，默契地没有问对方缘由，抿了一口后继续给对方讲述自己的经历。

　　“上学实在没法两边跑，所以我就提出线上办公，反正他们只要我的点子和作品，所以我也不需要真正打卡。后来我的顶头上司，提拔我做组长，这下得见人了吧，你猜怎么着？”

　　云婳突然凑近，真是叫裴煜吓了一跳，他松了松领带，连忙举起酒杯掩饰自己的尴尬。

　　“不知道。”

　　“啧，没意思。后来我直接去找他，说不要做组长，还不如给我长点工资来的划算，而且以后我也不要晋升的空间，除了加薪以外，剩下的事情都不要找我，而且我也坚决不线下办公。”

　　“疯了？”

　　裴煜实在没有办法理解对方的脑回路，如果真是要踏踏实实地工作，为什么不抓住升职加薪的机会？升职以后不仅是薪资待遇上涨，很多人情关系和眼界也能得以开拓，这对很多社畜来说都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让我猜猜看！你是不是在说我傻！”

　　他们两个虽然不睦，但总有些不用说出来的小默契。

　　“我其实只想安安静静地过一辈子，可能我就是这种眼界窄的人，农家乐比欧洲游好玩多了，吃吃喝喝也比觥筹交错轻松不少，既然我能不看着别人的脸色把钱挣回家，又何必看着别人的脸色求个机会，再让别人看我的脸色？”

　　生意场上的相互倾轧和小公司里的勾心斗角有异曲同工之处，如果不是站在顶峰，谁都有可能踩你一脚。即便是像裴煜这样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公子哥，也没少经历冷眼和嘲笑，他比谁都清楚那样的感受，也比任何人都渴望不必仰人鼻息装傻充愣的日子。

　　“我就是有资本傲气，能怎么办呢？”

　　云婳一口喝光了杯子里的酒，还抓起地上的瓶子，给自己续杯。

　　“好东西都让你给糟践了。”

　　裴煜嗫嚅着，却没有制止云婳，而是学着对方的样子，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酒，然后一口灌下去。红酒更为温和醇厚，辛辣感远比烧酒要少很多，可喝下去却莫名有种爽快的感觉。

　　“别喝了，给我留点……”

　　那一瓶红酒也不多，每人三四杯就差不多了，可醉意还没有袭来，总让人觉得路的尽头还很远，叫人总想着往前摸索。

　　“看你那个小气的样子，这又不是什么好东西，喝光了再拿就好了。”

　　裴煜还是不忘了嘲笑一下云婳的小家子气，不过话语之间已经没有从前轻视的感觉了。

　　“说的轻松，可别心疼舍不得。”

　　云婳也不是不识货，看看这挂壁的效果，再品品酒的味道，她就知道这一支红酒估计得三千左右了。这样的高消费她也见过，只不过早早脱离家庭的她实在不习惯。

　　“我酒柜里一排，今天就喝个痛快！”

　　裴煜哪里是能被小看的人，听见云婳这样调侃自己，暴脾气一下就来了，拎着两支红酒走了过来，席地而坐给两人的杯子都灌得满满的。

　　“来！”

　　他举起酒杯，示意云婳碰杯。

　　“知道喝酒为什么要碰杯吗？”

　　“叫对方知道自己的诚意，碰杯的时候酒液交互，就能证明对方没有下毒。”

　　这只是其中之一的说法，但却是说到了裴煜心坎里。

　　“那你呢？”

　　他眼神清明，用一种认真探究的态度凝视着眼前，面色红润的佳人。

　　“我没想过赢，只是不想输。”

　　裴煜的眼神骤然变得凌厉起来，可云婳也毫不退缩，手上的酒杯还往前凑了凑。

　　“你呢？做生意的人，应该更懂得趋利避害吧。就算真是草包一个，在公司那么多年，耳濡目染也该学会了不少。”

　　草包，裴煜的神色有些黯淡，叫云婳心里略微有些慌张，明明对方只是探究，自己现在可真是出口伤人了。

　　“我不是……”

　　“喝酒，今天只有酒。”

　　终是裴煜伸手，让两个酒杯发出清脆的鸣响。一杯接着一杯，直到地上躺了四五个空瓶，两人才摇摇晃晃地进了房间休息。当往后裴煜回忆起领证的这天，他总是能噙着笑，说：“这真是美好的一天。”

　　但是人不能未卜先知，当他第二天起床，看见自己怀抱里的云婳的时，心里有千万只羊驼奔腾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