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唐艾在睡梦中感觉有个粗犷的声音在耳边呢喃,他说:“唐艾,我可喜欢你了呢。”
唐艾想自己有什么值得喜欢的?没有城里孩子的多才多艺,常年穿的都是那几件衣服,土里土气,话又不多,只知道读书,除了刘棉谁会喜欢这么平凡的自己呢?
屋里暖气很足,整个人都懒洋洋的像没了骨头一样。唐艾慵懒的斜靠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本书,是顾城的诗。
“草在结它的种子
风在摇它的叶子
我们站着,不说话
就十分美好”
细细读来,真是唇齿留香。唐艾回想自己从记事到现在真正属于自己的时光不多,悠闲的时光更不多。能捧着一本书,心无所累慢慢看的时间更少。如果,面前再有一个壁炉,偶尔再传出火柴烧裂的噼啪声,脚边趴着一只贪睡的橘黄色的小猫,泡好的红茶在身旁的桌子上氤氲的冒着热气,那就真的是童话中的场景了。
唐艾小得时候,少有闲书看。自己没钱买,身边的同学也不是爱看书的,只能捧着几本上过的,没上过的语文书看的津津有味。后来,考上了他们县里唯一的一所高中,可以去县里的图书馆借书看的时候,唐艾又没有时间了,一边应付功课,分身乏力,一边又得找找兼职拣些破烂给自己攒些学费。
这本顾城诗集,唐艾还是在方均深的书房里发现的。
唐艾没有乱动别人东西的习惯,更何况是方均深的东西。
那天,方均深书房里装模做样的看文件,其实是在打瞌睡。唐艾急着出门,想着进去给方均深说一声,就看见了摆在桌面上的这本书。书的主人摆明了不是很珍惜这本书,书面上沾染了水迹茶渍,一看就是用来垫水杯的。
唐艾颇为心疼,但也只能在心里偷偷的抱怨一下方均深的暴殄天物。
没想到晚上收拾垃圾的时候在垃圾桶里发现了这本书,便捡了回来。
“姐姐。”
不知不觉,等唐远睡醒的时候,唐艾已经看完了小半本书。
唐远的小脸睡得红扑扑的,像极了过年年画上的善财童子。
“换好衣服,我带你去医院陪姥姥。”
“姐姐,我不喜欢昨天的那个叔叔。”
唐艾给唐远穿衣服的手一顿,道:“我也不喜欢他。”
“既然姐姐也不喜欢他为什么我们要留在这?”
唐艾轻轻的戳了下唐远的脑袋,“小孩子,哪来的那么多话?快快快,自己把鞋穿上,给姥姥熬的鸡汤好了,我去盛好,然后我们就出发去医院。”
“好的,姐姐。”
唐远调皮的给唐远敬了个礼。
姥姥的气还没有消,唐艾心里的怨丝毫也没有少。
所以唐艾依旧坐在病房门口的长椅上,看着医院苍白的天花板发呆。
唐艾感觉身旁坐了一个人,然后下意识的往旁边让了让,继续发呆。
脑海里什么都没有想,只是好像刚刚睡醒的时候,脑袋发懵,只想发愣。
身边的人也没有动静,也就静静的坐着。
唐艾终于把楞发完,身边的人竟然还没有走。
唐艾转头看了一眼:“方总,您怎么在这?”
“我在这等你。你刚才在想什么?”
“没有想什么。”
一贯说话声音恍若洪钟的方均深,说话声音忽然低了几度,不知道是因为在医院还是什么,就仿佛染上了温柔,让唐艾一惊,也仿佛没有那么怕了,说话也稍微的随便了些。
“你怎么知道我在医院?”
“除了医院,你就在阳光水岸,或者在学校。今天星期天。”
唐艾轻轻的点了头,自己单调惯了以及一贯知道,只是轻易的被人说出来,心里难免有些悲哀。
“晚上随我出去一趟好吗?”方均深发号施令惯了,一旦改一种说话方式就难免显得别扭。
唐艾转头奇怪的看着方均深,看的方均深也像毛头小子一样,脸上臊红。只不过方均深的脸皮到底是厚,半点没有显露出来。
“必须的吗?”合同里写着甲方的意愿,乙方必须遵守,但是方均深的问句让唐艾产生了疑惑。
“走吧。”虽是问句,但方均深还是不改雷厉风行的风格,让唐艾没有半点反抗的余力。
“那远远怎么办,远远明天要上学。”
“我们晚上来接他回家。”
“好。”
城市都是钢筋水泥筑造,冷冰冰,没有一丝一毫的人情味,留不住冬雪,自然没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白雪堆砌,山舞银蛇,原驰蜡象之感。唐艾不由得想起小的时候,院子里得那颗老梅,以及田野上那一眼千里的白雪皑皑。
唐艾一下车,就被冷风吹的一哆嗦,不由的缩了缩脖子。
“这是哪?”
周围倒是灯光大亮,只是此处空旷,除了背后的那一条大江,就是面前的这一栋独家小院。小院旁七零八落的停着几辆车。唐艾一出生以来就一直挣扎在温饱的水平线上,没空关心其余的身外之物,也不是一个有见识的人,要不然就能看出小院周围的车个个价值不菲。
“望江楼的后院。刘嘉勤专门用来招呼亲近的朋友的。”
“有许多人吗?”唐艾本来就没有多少能穿的衣服又不讲究,只要干净就行。所以出门也就是随意的穿穿。如今的这一身怕是上不了台面,丢得了脸面,不由得面颊红了红。
方均深脸色沉了沉,停下脚步,将黑色大衣脱了下来,披在唐艾身上,“冬天,就要穿厚一点。快点进去,进去就没有这么冷了。”
鼻尖萦绕着淡淡的烟草味,唐艾不习惯的吸了吸鼻子。
小院红墙黛瓦,藏得严实,又造型古朴,看起来颇具年代。
院门打开,还未走进就听见屋子里的笑闹声。
“大哥,你怎么来的这么晚,让我们一阵好找。罚酒,罚酒。”
想必是听到了屋外的脚步声,屋门打开,迎出来了几个人,都高大魁梧,还有的竟然裸着上身,在这大冬天,看的唐艾又是一哆嗦。
“哟,大哥,这是谁啊?嫂子?”
那裸着上身的男子插到唐艾和方均深的中间把唐艾挤到一边不说,还侧着头一脸好奇的看着唐艾。
唐艾性情沉静,一个人孤独惯了,对热闹也喜欢不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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