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没有想过我会给老公的情人接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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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晨三点，我刚做完一个手术，疲倦地转了转僵硬的脖子，打开手机想看看出差外地的老公有没有想我。

　　每天临睡前，他都要和我说一声晚安好梦，这是我们家必有的仪式。

　　可今天没有。

　　微信和短信都空空如也，像是突然消失了似的。

　　我的心咯噔一跳，别是发生了什么意外，这一担心，我就查了程皓的定位，竟是在回城的高架上，而且即将下高架。

　　凌晨三点，他怎么会在高架上？

　　同事喊我早点回去休息，我却没有动，因为我发现程皓行动的方向就是我这妇产科医院。

　　我不由得笑了。

　　没想到结婚这么久了，他还能给我惊喜和浪漫。

　　我和同事说等我老公来了就回去。

　　我同事啧啧称赞， 不时还露出了羡慕嫉妒的夸张表情。

　　我见程皓已经到了医院，就下楼去了。

　　可楼下忽然就兵荒马乱，急诊科的医生喊了我过去，说是有个孕妇子宫破裂，胎儿和产妇都非常危险。

　　情况紧急，我不得不上去帮忙，在看到匆匆跑来的程皓，忙和他说不用等我时，见他脸色变了下，神色间的不自然一闪而过。

　　我没来得及细细琢磨，就听到他低讷的只有我一人能听到的回答。

　　“好，我先回去。”

　　产妇流着泪呜呜哭着被推进去了。

　　产房里头异常凶险，产妇子宫破裂造成大出血，孩子需要立刻取出。

　　然而产妇却一直哭着说要让她的男人进来陪她。

　　我刚刚看过产妇的基本资料，就叫着她的名字，希望她能配合。

　　“魏薇，你情况紧急，等你丈夫穿好隔离衣做基础消毒就来不及了。”

　　我看她还在哭着，就让护士拿同意书出去给她丈夫填，没一会儿护士就进来了，说是外头没人。

　　护士就打了资料上的电话也没人接，我看魏薇几乎要休克，连忙下达手术开始指令。

　　等手术彻底结束，我也累得站不起来。

　　护士小优看着平安无事的魏薇和过于瘦小的胎儿，摇着头道：“急诊科那边说，这产妇早就住在县级医院了，那边医生早就劝她提早剖宫，她非要等她男人回来。这一等就等到子宫破裂，那么薄的宫壁，真是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我也不知道说这人是深情还是脑子有病，只想早点回去休息。

　　到家时，就看到程皓在忙着备早餐了。

　　“老婆，你辛苦了。昨晚又加班了啊？这么晚才下班，怎么不给我打电话让我去接你。”

　　我笑了笑，“你凌晨不是去接我了吗？”

　　他顿了顿，笑道：“我也只是去碰个运气，人是见到了，就是没想到你还需要做手术。”

　　我心里有些愧疚，我是省重点妇产科医院的大夫，平常工作忙起来电话也顾不得接，这才忙和程皓赔不是。

　　程皓没继续刚才的话题，只是忽然问我那个大出血的产妇怎么了。

　　“人和孩子是保住了。”

　　我困极了，没说什么就睡去了。

　　没想到婆婆来了，说是我工作太累了，给我煮鸡汤呢。

　　“妈，你那过来多不容易，我身体挺好的。”

　　没想到我婆婆来一句，“我给你调养四五天，你不会连着几天都不让我住吧？”

　　我噎了下，只好说着软话，毕竟老人家也是过来照顾我的。

　　勉强喝了半碗人参鸡汤，我就急忙去上班了。

　　婆婆是农村来的，她笃定鸡汤要油多发黄才最滋补，但对我来说，过于油腻了。

　　她也知道我不爱喝，这次偏偏做了一大锅。

　　我真不知道接下来那四五天要怎么熬下去。

　　刚到医院，小优就和我说起魏薇的事。

　　“你知道那隔壁两个病房都在说她是小三吗？从她生到现在都这么长时间了，没有看到她老公出现，要知道她为了生这个孩子多拼命。昨晚她鬼哭狼嚎的，嘴里还念着她老公呢。”

　　我不以为然，没人陪护就是小三？

　　“你不知道她才22岁就有了孩子。这孩子要上户口，我早上问她，她发了好久的呆。”

　　小优见病房到了，就没再说了。

　　我刚要敲门，就听到里头魏薇歇斯底里的说话声。

　　“你说会跟她离婚的，现在孩子都生了，上户口的事也迫在眉睫了。程皓，我昨晚差点死了，你为什么不来陪产，你骗你老婆出差不就是来陪产亲眼看看你儿子的吗？我告诉你，这婚你必须离！”

　　魏薇挂电话了，而我站在门口好半天没有敲门。

　　程皓？

　　是他吗？

　　我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敲响了门进去给魏薇做例行检查。

　　在看到魏薇手上的镯子时，我浑身僵硬，退出房间时，我在走廊抬了抬手，我的左手上有一个和魏微的几乎一模一样的镯子。

　　当初我婆婆给我时说是传家宝，一对的，她给了我一个，说是等我生了孩子再给我一个。

　　一对镯子我之前见过的，龙凤镯，当初我还查了下，市面上根本没有这种款式。

　　“方医生，你看那张护工是不是在欺负老人家？”

　　我顺着小优说的方向向下看去，见张护工从一个老人家手上接过保温袋，刚要说可能是人家爸妈给他送餐，就看到我婆婆的脸。

　　见婆婆还拿了钱递给张护工，我瞬间提高了警惕。

　　在魏薇的单人病房门口，我见到了张护工。

　　“给病人送餐啊？怎么不是人家家属来送？”

　　张护工笑了笑，“方医生，那老太太说身体不好，就不送上来了。这钱给地足，我就做人家的专属护工了。”

　　张护工进去了，里头就飘来浓郁的人参鸡汤的味道。

　　魏薇像是消了气，打了电话过去，“咱妈做的鸡汤真好喝，你替我谢谢妈。她来回跑不容易。啊，她住你家了？离着近那方便多了，难怪鸡汤还是热的。”

　　我怒火蹭蹭往上冒，跑去卫生间把早上那油腻的鸡汤吐了个干净。

　　难怪婆婆她突然就来了，说什么照顾我，根本就是图我家离医院近，走个几百米就到了，自然能好好照顾她属意的“儿媳妇”。

　　我没想到我为这个家付出了这么多年，现在全家人都把我当傻子，孩子也有了，就等着上户口了！

　　我在厕所里呆了很久才出来。

　　晚上程皓回来了，他一脸心事，总是盯着我欲言又止。

　　“我们离……”

　　我却像是浑然不知似的，只拉着他来到餐厅，端出一碗酸汤面。

　　他愣了愣，诧异地看了我一眼。

　　我笑了着拉着他坐下，他先是喝了一口汤，然后满是欣然地将一碗汤面都喝下。

　　我记得他惦念老家的酸汤面很久了，可我婆婆的厨艺一般，他总是感慨想念这口味道。

　　“你是怎么做地这么地道的？”他问我。

　　“我看你最近总是出差辛苦，就打电话给姑姑问这酸汤面做法，没想到一下就学会了。”

　　我说着就要出门倒垃圾，而垃圾里的汤面却不慎洒了出来。

　　程皓走过来一看，竟是满满的一大袋的汤面垃圾。

　　“你？”

　　“哦，你也知道我是个厨艺不精的，做了好几次才把这味道做出来，浪费了这么多食材。这双手也真是笨。”我叹了一口气，发烫红肿的双手就被程皓看了个正着。

　　程皓不由得急了。

　　“你这可是拿手术刀的手。”他忙接过那些垃圾带，拉着我的手冲着水，嘴紧紧抿着，像是很生气的样子。

　　我沉默地看了他一眼，毕竟是多年的夫妻，结婚以来除了没有孩子，并没有别的矛盾。

　　我这人脾气还行，情商也自认不差，和他的亲戚相处向来做到了位，该补贴补贴，该给他面子自然不会吝啬。

　　程皓父亲早逝，我婆婆却并不怎么带他，他从小是跟着姑姑姑父生活，对姑姑更为亲近。

　　我得了他姑姑的青睐和肯定，他也总说没有遇人不淑。

　　然而，就算如此，这个家还是薄如蝉翼，随时就能破碎。

　　“老公，我很爱你的。没有你，我还要这双手做什么？”我笑呵呵地看着他，他沉了眼皮子，就拉着我到茶几那，给我上了药。

　　“以后，这事就别做了。你是大夫，手是你的生命，你要对你自己负责，也要对你的病人负责。”

　　我点了点头，“老公说得对，我本来就不能生，要是没了这双手，我怕会死吧。”

　　程皓立刻站了起来，怒气冲冲说道：“你不要胡说八道。”

　　其实我们两个做过身体检查，还是我的导师告诉他我们两个没有任何问题，只是可能缘分未到，不过我偶尔开玩笑说我不能生，他怕是听进去了。

　　连续几天过去了，程皓并没有提出离婚，魏薇也出院了。

　　她着急为孩子办户口，我就借着吃饭的时间和程皓聊天。

　　“我们医院来了个单亲妈妈，大家都可怜她，她倒是坚强也不去找她老公，自己一个人把户口给办了。说以后老公要是改邪归正，这孩子再上父亲的户口本。”

　　程皓听了若有所思。

　　大约一个月后，魏薇带着孩子来复查，她的情况并不太乐观。

　　我告诉她，她子宫壁非常薄，破裂也十分严重，已经不能承载她再次怀孕。也就是说她这一辈子只有那一个孩子。

　　魏薇听完有些难过，就问起孩子的情况。

　　孩子总是呛奶，吸奶没劲，而且哭声也不大。

　　我听完，眉头皱了皱，让她带孩子去儿科看看。

　　魏薇带着孩子出去，小优刚好进来，看了眼魏薇手里瘦弱的婴儿，朝我问道：“那孩子会不会是？”她指了指头，我摇头没应。

　　毕竟孩子还小，谁也不能肯定。

　　然而这可能性还是很大的，魏薇子宫破裂导致大出血，孩子很有可能因为缺氧造成……脑瘫。

　　如果魏薇一旦检查出这孩子有这个问题，那她必然会慌乱，甚至对程皓隐瞒这件事，逼着程皓立刻离婚。

　　毕竟她只有这么一个孩子了。

　　我打开电脑，不久之后打印机里就出了一张B超单子。

　　然后我给程皓的姑姑打了个电话，就去火车站接了他们过来。

　　回去的路上接到了程皓的电话。

　　“方雪，我有话想和你说，你什么时候到家？”

　　“很快。”我挂了电话，大概猜到程皓要提离婚的事。

　　进家门时，我见婆婆也在就笑道：“妈，您看谁来了。”

　　程皓和我婆婆见到姑姑姑丈带着孩子都愣了下，高兴地迎了上去。

　　“你怎么来了？”

　　“还不是方雪，说暑假来了，说请了假带孩子去玩。”

　　姑姑和姑丈只有一个宝贝疙瘩，当初本来可以生两个的，因为照顾程皓便歇了心思。程皓对此感激不尽，就对即将高考的小表弟特别关照。

　　程皓和我婆婆看了看我，忽然又说不出话来。

　　这时，程皓的电话响了，他去卫生间接了。

　　我假装拿饮料路过卫生间听到他说，“你着急什么？别催着让我说离婚，一会儿我让我妈过去帮你。”

　　大家说说笑笑好不热闹，姑姑姑丈把我好一顿夸，我看了眼程皓道：“我哪儿有多好，程皓对我有一分好，我恨不得对他有十分好。”

　　我婆婆忽然说了一句，“都好，都好，要有个孩子就更好了。”

　　气氛忽然就沉默了下去，姑姑忙道：“医院检查不是说两孩子身体都挺好的吗？他们都年轻着呢，着急什么？”

　　“医院说什么就是什么了？那方雪不就在医院的吗？”我婆婆咕哝一句，我听着忍不住手脚发颤。

　　原来如此！

　　他们认定了是我不能生， 并且让医院那边给出假消息。

　　可不是？那魏薇都能生个宝贝孙子，问题就一定在我这？

　　姑姑刚要说两句话，我就拿出了一张报告递给了我婆婆。

　　“妈，我怀孕了。”

　　我婆婆傻了，忙打开那张单子反复看了看，她认识的字不多，喊来程皓之后，两人才抬头看向我。

　　姑姑更是拍手叫好，“那咱家更是完美了，你看方雪这么优秀，又体贴又温柔，还是咱们市重点医院的大夫，又是咱们家的大功臣，一定是我那哥哥保佑。”

　　我一双眼睛温柔地看着程皓，程皓这才红着眼睛站起来把我一把抱住。

　　“老婆，你辛苦了。”

　　我被抱着，却浑身僵硬。

　　我知道，真正的戏要开始了。